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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不語的《食人大廈》~希望大家喜歡 [複製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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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這個世界有許多東西是你陌生的,非常陌生,你只看得到那些東西的表面,卻永遠也無法探知它的本質,或者過去。
 
例如食物,你吃進嘴裡美味的雞肉和牛排,它們究竟是怎麼成長為你口中的肉食的?它們平常吃的是什麼飼料?它們是否永遠都擁擠在小小的飼養棚中,從出生到死亡從來就沒有見到過陽光?
  
當然,你肯定不會知道,你吃進口中的小雞們其實根本就無法走路,它們被飼養了含有激素的飼料,它們脆弱的骨骼無法支撐起虛胖的肉體。

它們的毒素透過自己的肉,最終回到了人類的體內。而這一切,都被掩蓋在了肉類公司美好的宣傳手冊,以及超市虛假的標簽上。

人類就是如此,總會想方設法的掩蓋對自己不利的真相。當然,這個故事並不是揭露人的陰暗面,也不是關於食物。如果非要牽扯的話,主題大概更趨向於舊物。也就是俗稱二手的東西。

被使用過的東西其實很奇怪,仔細想想,在你使用它前,它就有了自己的故事。例如旅館或者醫院的病床。或許在你躺著那張床睡覺的時候,其實那張床已經被成百上千的人躺過 了。你如何知道那些躺過的人怎樣對待過自己身下的床呢?
  
他們有的人曾經在你身下的床上做愛;也有人曾在你正躺著的床上夢遺;有人掏了鼻孔後,順手在床頭上擦拭著手指上的污穢;更或許有人,復數的人,就死在了那張床上。
  
有的舊物因為它的舊和其中的故事成為了古董和文物,價值連城。
  
不過更多的舊物,卻帶著它身上的故事成為了一道催命符。這些催命符在你的生活中到處都是,當你一旦深入了它們的世界範圍,就會成為它們的犧牲品。
  
所以,舊物雖然便宜,但是卻一定不要貪小便宜。老祖宗在幾千年前就已經歸納總結過,便宜沒好貨,好貨絕對不便宜。
  
扯遠了,這個事件確實讓我的頭有些混亂。仔細想想,故事的開頭,大概要從一個月前說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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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地獄大廈
  黎諾依用手遮蓋住有些強烈的陽光,用手機撥打著對面貼在玻璃窗上的電話號碼。電話接通了,是個男人。那個男人的聲音聽起來像有四十多歲,英語帶著濃烈的德國腔調。
  她講了幾句便掛斷了電話,臉上流露出濃濃的遺憾。還是沒找到出租房,在這個該死的德國小城市裡,怎麼找房子就可以那麼難找?
  黎諾依想了想,計算著時間,找了整整兩天都沒找到出租的空房子,估計是沒有希望了。還是到姐妹淘那裡去借住吧,酒店是不想住了,實在不舒服。何況這次來德國,也是想給他個驚喜而已。
  想到他,諾依不由得笑了起來,臉上綻開的笑容如同香水百合一般清新亮麗。她從錢夾中掏出一張紙條,看了一眼,卻又在心裡暗暗罵了起來。
  偵探社的那個混蛋社長竟然不給自己詳細住址和電話,實在太可惡了,害她足足在加拿大浪費了大半年的時間。
  雖然這個叫布魯的德國小鎮確實很小,可是要找一個中國籍男子,無疑還是大海撈針。不過,只是知道和他在同一個城市,似乎就夠了,耐心的慢慢找,總會找到的。
  黎諾依笑得傻傻的,洋溢著幸福。她再次撥通手機,聽筒裡沒多久便傳來了一個慵懶的女孩聲音:「你好。」
  「親愛的,是我啦。聽不出我的聲音了?」她歡快的說。
  周菡是她很好的姐妹淘,高中時就是最好的朋友。她一畢業就到了德國,正好在這個城市。
  「是諾依?」周菡愣了愣,高興的叫出了聲音,「還知道叫我親愛的,現在才想起我。聽說妳去加拿大了,怎麼今個有空給我電話啊?」
  黎諾依撇嘴偷笑:「妳再看看我的電話號碼。」
  周菡疑惑的看了一眼手機,驚訝聲幾乎要掀破了揚聲器:「這號碼是德國的號碼,妳到德國了?在哪兒啊?」
  「就在妳家門口!」黎諾依逗她。
  「不可能吧,雖然妳很聰明,老娘很佩服。不過我昨天才搬的家,妳怎麼可能知道我的住址。」話是這麼說,周菡依然心虛的打開門朝外看了看。門外空無一人,只聽到手機裡傳來了一陣陣「咯咯」的得意笑聲。
  她郁悶道:「切,又被妳要了。說,究竟在哪裡?」
  「真的就在布魯鎮上,你們這找房子很難。我都快要流落街頭了!」黎諾依訴苦道。
  周菡深有同感,「這小城市小是小,名氣很大,每年穩定增加的大量留學生都快要把整個城市給塞爆了。要不,妳到我這裡住吧。老娘運氣好,昨天居然租到了一個價廉物美的好房子。有妳的房間住。」
  「行,算我們合租吧,付妳一半房租,我大概要住很長一段時間。」黎諾依暗喜,還沒想到如何開口,就有人送房子來了。
  「嘿嘿,有人送錢過來,我當然不會拒絕了。快過來,晚上請我吃頓好的。」周菡嬌笑著,用簡訊將地址發了過去。
  黎諾依看了看手機,有些發愣。
  只見上邊寫著Hölle街Tod大廈18-13。姐妹淘租的地方名字實在很古怪,竟然是地獄街,死亡大廈。而周菡租的房間,赫然是十八樓十三號。這是什麼玩意兒?地獄的十八層?
  這小妮子也實在太會挑房子了吧。不過說起來,國外的許多名字也起得確實很莫名其妙,就連死亡大廈都弄出來了。這房子還真有人敢去住?要丟在大陸,如此大的忌諱,恐怕一個人都不會去買吧,這就是東西方文化的差別。
  搖了搖頭,沒有想太多。她攔了一輛出租車向Tod大廈趕去。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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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鎮果然很小,從地圖上看現在的位置和要去的地方呈對角線,是完全處在布魯小鎮的兩側的,可出租車穿過小鎮到達目的地,卻只花了二十分鐘左右。黎諾依付了車款走下車,抬頭望了望。
  這棟大廈離海邊不遠,能夠清晰的聽到海濤翻滾的聲音。大廈很高,足足有二十二層,可以看得出從前應該是酒店。畢竟一、二樓的外側還掛著一個寫有「剪刀手酒店」的老舊牌子。名字和大廈名一樣恐怖。只是不知為何會倒閉,最後改建成公寓的。
  黎諾依在大廈下觀察了一會兒,感覺環境不錯。她這才走到大門前,按動對講機上的樓層以及房間號碼,屋裡的人幾乎就在一霎間便接通了。
  她愣了愣,心中暗想,自己的好朋友就是不一樣,知道自己要來,老早就等在了門邊上,友情可貴啊!不過,這小妮子啥時候變性格了?以前可是懶得要命,就算火燒屁股了,身子都不會在床上挪一下的!
  「誰?」從揚聲器中傳出了一個男子的聲音,用的是德語。
  黎諾依這次是真的愣住了。那男人的聲音冰冷刺骨,尖銳的如同手指不斷從玻璃上抓過。
  她下意識的看了看屏幕,只見屏幕中空蕩蕩的,只有家居擺設,看不到任何的人影。奇怪了,這個人干嘛躲著?
  她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說:「對不起,按錯號碼了。」然後掛斷了門鈴。
  她低頭看看手中的號碼,然後仔細的輸入進去,揚聲器中傳出了簡短的「嘟嘟」聲。等了好幾分鐘,才有人接通。
  周菡慵懶的穿著睡衣站在鏡頭前,還打了個哈欠,明顯一副沒睡醒的模樣。這個死女人,果然還是從前的那副德行。
  「諾依,妳這麼快就來了啊?我馬上給妳開門。」她迷迷糊糊的按了開門鍵,「快點上來哦,別走錯地方了。」
  身前,伴隨著一聲「咯吱」的金屬摩擦聲,大門緩緩的開啟了。
  電梯間的燈光昏暗,就仿佛隔了幾光年的距離,給人一種恍如另一個世界的錯覺。
  黎諾依莫名其妙的覺得身子有些發冷,這棟大樓,果然有些地獄的感覺。那扇大門就像地獄的入口似的,吃人不吐骨頭,進去的人便會通過大廈的內髒掉進地獄去。
  想多了,哪有那麼離譜的事情!
  她拉著行李走了進去,大廈中的空氣很潮濕,或許是暖氣的原因。
  最近歐洲的冬天很不太平,老是愛刮暴風雪,自己的保養品抹了一層又一層,不過還是抵不住寒冷,皮膚都快要給凍壞了。
  電梯很老舊,感覺已經用過幾十年的模樣。
  電梯口前邊有個管理室,有個禿頂的德國小老頭正坐在裡邊看電視。他應該知道內己進來了,不過頭也沒抬一下,視線完全凝固在電視屏幕上,臉上流露出莫名其妙的陰惻惻笑容。
  黎諾依好奇的看過去。
  管理室中的電視比電梯還要老舊,只有十吋左右。原本以為他在看什麼吸引人的節目,可電視上一片空白,只有屏幕顯示著沒有任何畫畫的頻道。
  黎諾依又是一呆,她感覺小老頭和他的電視很恐怖。
  恐怕只有神經病才會樂滋滋的看著什麼都沒有的頻道吧。這個大廈的管理員居然是個神經病,太可怕了。看來以後進出門一定要隨身帶一把水果刀防身,免得一不小心他發神經了,自己的命就丟了。
  周菡的房間在十八樓十三號,這兩個數字都透著不幸運。
  十八樓在內地許多迷信的地方都是不蓋的,十七樓上去直接就是十九樓了。從前她有個舅舅便買過十八層的房子,外婆聽說後非得要他立刻賣掉,說他等於是住在十八層地獄裡,是很不吉利的。
  舅舅不是個迷信的人,左耳進右耳出,當然沒有賣掉。不過從此以後運氣便越來越差,最後經營的公司倒閉了,負債多的差點流落街頭。
  還好兄弟姐妹比較多,大家接濟了一些。舅舅也賣掉了那個房子,繼續倒霉了幾年後才漸漸的有了起色。從此後舅舅便對從前一些風俗習慣以及禁忌相信了起來。
  而十三,預示著耶穌受難日,是耶穌死亡的日子。
  在西方而言,是絕對不祥的數字。聖經上說十三日是災難日,主的光輝變得最弱小,而惡魔的能量最茂盛,預示著死亡和災難的降臨。西方也是如此,老樓沒有十三層,也不會有十三號房間,特別是酒店。
  不過這個公寓的前身,那家叫做剪刀手酒店的地方,恐怕是個例外!說不定這也是它倒閉的原因之一。
  周菡真是會挑房間,又是東方的十八層地獄,又是西方的耶穌受難日,東西方的不幸都集合在了一起,真的會令人毛骨悚然。特別是如同黎諾依這樣曾經遇到過怪異事情的人,經歷過一次死裡逃生後,做什麼事都會仔細的多。
  按動面前的電鈕,沒多久便聽到「叮當」一聲,電梯門緩緩的打開了,
  黎諾依走了進去,按下十八這個數字,門便漸漸的關上。透過縫隙,她猛地發現管理員若有若無的向她的位置看了一眼,臉上滿是陰森森的冷笑。那張皺紋縱橫的臉孔以及不寒而栗的笑,令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
  那個管理員究竟在發哪門子的神經,笑得那麼討厭。
  黎諾依心裡很不踏實,她打量著這部老舊的電梯。電梯向上爬升的速度非常慢,顯示樓層的並不是顯示屏,而是機械數字。這些機械數字要等許久才會向上升一位。如同蝸牛一樣,好不容易才爬到了十八層。
  她老是感覺十八這個數字顯得特別猙獰,和其他樓層不同,數字上有一種說不出的暗紅色,仿佛是血液凝固後的紅。但用力的揉揉眼睛後再次仔細看,卻又看不出不同的地方了。
  是自己多心了吧?
  電梯門打開,露出了十八層的模樣。黎諾依遲疑了一會兒,終於決定了,拉著自己的行李緩緩步出了電梯門。
  身後的門吃力的閉上,仿佛怪獸合上了自己的嘴巴。
  她覺得周圍的空氣很不新鮮,眼前是一個深邃的走廊,走廊兩側許多房間門錯落的排列著。
  黎諾依嘟著嘴巴,將腦海中許多雜亂的不祥預感拋開,開始找起周菡的房間號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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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棟公寓果然遵循著從前酒店的特點,房間門牌是呈現左單右雙排列的。
  她一個號一個號的數過去,心底深處卻有此暗暗吃驚。從裡邊看,公寓比外邊還要顯得老舊,格局也不是當下流行的,恐怕年齡要比自己猜測的還要大上許多。
  終於來到了周菡的房間前,房門在一個不超眼的小角落裡。這又廷一種怪異感覺,畢竟房間的布局本來是呈兩條並行線的,理應沒有角落才對,可那扇門就是給人一種處在角落裡,不注意的話就會忽略掉的感覺。
  黎諾依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她退後了兩步,向左右看了看。十三號房間的門似乎和兩旁的門沒有任何不同,可心中老是有種強烈的不舒服。也許是周菡知道自己快要上來了,門是虛掩著的。
  她猶豫了一下,准備拉門走進去。
  黎諾依的手握住了門把,一股刺骨的冰冷立刻傳入了手心裡,那感覺不只是因為把手是鐵制造的,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她握住的就仿佛是一把絕對零度的超導體,全身都快因為右手那唯一的接觸點而凍僵了。
  黎諾依緩緩的將門拉開,就在這時,身後的門突然開了,一個女孩的聲音傳了過來:「依依,妳在磨蹭什麼啊?怎麼這麼慢才上來!」
  是周菡的聲音。
  黎諾依猛地回過頭,只見周菡穿著卡通睡衣,正站在門前不解的望著自己。怪了,明明自己站在十三號房門前,可周菡怎麼會從自己的身後冒出來?難道自己弄錯了房間?不會啊,明明看得很清楚,確實掛著十三號門牌的。
  她輕輕的拍了拍自己的臉蛋,再次回過頭看去的時候,卻驚訝的發現,自己原本已經拉開了一半的房門,竟然不知什麼時候關閉了,關得牢牢的,一絲一毫的縫隙也沒有留下。就如同裡邊根本就是密不透風的囚車。
  那扇門和轉頭前看到的完全不同,通體長滿了鐵鏽,斑駁的門體以及不知道是血液、還是染料的紅色,黯淡的黏在門把手上,給人一種猙獰的感覺。
  她猛地收回了手,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心髒狂跳,全身都在顫抖。
  周菡不解的看著她:「依依,妳怎麼了?快點進來!」
  黎諾依欲言又止,她有些搞不懂自己剛才是不是產生了錯覺。或許真的是錯覺吧,她抬頭再次看了看自己差點走進去的房間號。只見門牌上什麼都沒有寫,那一片空白令她不住的往上冒著寒意。
  於是她逃也似的跟著周菡進了真正的十三號房門。
  這是一個標准的兩室兩廳格局,從建築手法上來看已經頗為老舊了。不過周菡將家裡布置的非常溫馨。進了大門便是一個小客廳,客廳邊上是開放式的小廚房以及一個小吧台。正對大門穿過客廳有兩扇木門,大概便是臥室了。
  「很不錯吧,這些家具和擺設都是我來德國後買的,又便宜又實惠,放在這個房間裡很好看。」周菡得意的指了指門邊上,「那邊有衣架,先把大衣掛上。姐姐我去把暖氣給妳打開。看妳全身發抖的模樣,可憐人,一定是被德國的暴雪天氣給冷壞了!」
  這時候的黎諾依確實是臉色慘白,還沒有從剛才的詭異經歷中緩過勁來。
  她打量著四周,突然覺得很熟悉。
  對了,這房間剛才在底下的對講機屏幕裡見過,按第二次的時候,由於周菡的人臉擋住了全部的攝影區域,所以看不到她身後。不過第一次按門鈴時,屏幕裡沒有人,可以清晰的看到房間的布局和擺設,赫然就是和這個房間一模一樣,就連沙發的位置以及布藝品的顏色也完全相同。
  也就是說,兩次門鈴自己都沒有按錯!可惡的小妮子,保密得真好,居然一點口風都沒有透露。
  黎諾依坐到沙發上,裝作漫不經心的問正在給她煮咖啡的周菡:「周函,妳有男朋友不?」
  「現在沒有,剛來時人生地不熟的交往過一個,現在早分了。」她滿不在乎的回答。
  「這個房子妳有和別人同居或者合租嗎?例如一個操德國口音的男人?」
  黎諾依有自己的想法,如果周菡真的和別人在同居或者合租的話,這地方就不適合她了。
  畢竟和姐妹淘合租是一回事,再加上一個不知根底的男人又是另外一回事。經歷過一些事情後,人會變得很敏感,也再難以輕信這個世界了。
  「妳還真能把我的理想男友形像化,安心住妳的吧。我現在沒男友,暫時很長一段時間也不打算有。」
  周菡似乎猜到了姐妹淘的想法,微微一笑。
  黎諾依來不及感動,很是驚訝的又問:「妳的意思是,房間裡面沒有男人?」
  「廢話,我昨天才剛搬進來,哪裡來得及藏男人,不信妳自己找找看!」周菡大為不解的望著她,「依依,妳到底怎麼了,怎麼從剛剛開始就心神不寧的?」
  「沒,或許是因為這個地名和大廈名字特別恐怖吧,總覺得大廈透著古怪。」黎諾依搖了搖頭。
  周菡笑著:「剛開始的時候我也這麼覺得,畢竟這裡的房租太便宜了,那麼大的套房一個月只要二百歐元,簡直是不可思議。妳是不知道,像布魯這麼擁擠的小地方,就算是合租房,一個房間至少也要二百五十歐元呢。」
  「所以嘛,我的意思是,這個房子沒問題吧?」黎諾依吞吞吐吐的問。
  「當然沒問題,房東和中介都說沒問題,那肯定是沒問題了。」周菡問答。
  「他們說妳就信了?這地方怎麼看怎麼都像是鬼屋。」她總算把心裡的話給說了出來。
  「嘿嘿,這妳就不知道了吧。歐洲大部分國家都有訂立物業租售告知義務,他們不敢撒謊的。」
  「物業租售告知義務?啥東西?」黎諾依偏起頭問。
  「妳這個大小姐當然不會知道了,以前都沒有租過房吧?」
  「這個倒是真沒有。妳也知道,國內的時候都在家或者住校。去了加拿大住在叔叔家的別墅,想起來,現在是第一次租房子。」她認真回憶了一下。
  「唉,真羨慕妳這個無憂無慮的大小姐。」周菡裝模作樣的嘆氣:「等等,我看放在哪裡了。」
  看著她在書桌上翻著資料夾,黎諾依苦笑了一下。羨慕嗎?自己何嘗不是在羨慕她。如果小菡經歷過自己那次慘絕人寰的恐怖經驗,恐怕絕對不會再羨慕自己的人生吧
  「嘿,找到了。」
  周菡從資料夾最底層找出了一個記事本,字正腔圓的照著本子上的記載念了起來,那臉部表情豐富的活像是身經百戰的著名律師。
  「所謂的物業租售告知義務,便是在對物業進行出租或者出售時,營業商必須告知消費者與該物業相關的重要事項。而重要事項,是指交易中如不宣告,可能導致買主蒙受重大損失的事項,或是對買主的購買意願產生決定性影響的事項。」
  黎諾依是個聰明人,一點就通。
  她想了想說道:「哦,原來如此。不過物業中如果發生過自殺或者死亡這類,可能造成心理層面缺陷的事情,在德國的法律中到底算不算瑕疵呢?業主有沒有告知的義務?」
  「依依,當然算哪。我這一年多租房可學到了很多法律知識。妳看,我全抄了下來,就怕上當受騙。」
  周菡看著自己的記事本,「法律上有提到,與目的物相關的、令人厭惡的歷史背景,所引起的心理缺陷的情況,也包括在重要事項中。也就是說,營業商有義務將這些相關的自殺、死亡情況告知買主或房客。
  「所以說根據法律規定,如果這間房子真的有問題的話,中介和屋主必須告訴我的。這是受法律約束的。我就是怕房子有問題,都把這些條例放在了中介商的鼻子底下,他們也給我看了房屋檔案,絕對沒有問題!」
  「那就好。」
  黎諾依長長吁了一口氣,周菡證據確鑿,看來房子應該是沒問題吧。那,會不會是自己因為水土不服而有些神經質了呢?
  周菡將手中的記事本放下,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麼。突然,她壞壞的笑了笑,「說起來,依依,我倒是想起了一個很出名的出租房恐怖故事呢。」
  「不要給我講,我最怕聽這些了。」
  一聽到這句話,黎諾依就知道周菡的惡習湧了上來。
  這小妮子什麼都好,就是喜歡神秘事件和鬼故事。高中的時候住校,她上鋪的室友就常常被她的恐怖故事給嚇哭。
  「很出名的故事哦,據說是真實的,就發生在這附近。」
  周菡興致一上來就停不住,也不管對方樂意不樂意,張嘴就講了起來:
  「聽說是在這個小鎮的東邊,也有一棟和這差不多的公寓。位於其二樓的一個上樓即到的房間,據說房租相當的便宜。我是沒親眼看到過,可根據周圍的人講,那間公寓所有入住者,兩周內肯定離開。
  「所有人都很好奇,直到其中一個入住者好不容易才揭開了秘密。
  「那個人說他每天半夜都會被從台階上傳來的沉重腳步聲驚醒,第一天晚上是第一級台階。第二天晚上是第二級台階。從一樓到二樓總共有十三級台階,腳步聲每天晚上一階一階地逐步走近房間,入住者實在無法忍受下去,只好搬走了。」
  周菡興奮的舔了舔嘴唇,「其實我很好奇,如果真的有人能夠忍受那種非人的恐懼,並一直堅持到第十四個晚上的話,究竟會發生什麼事情咧?嘿,說不定值得嘗試一下哦!」
  「死周菡,又講這些有的沒的來嚇我。」黎諾依剛剛才經歷過大樓的詭異,真的有些被嚇住了。
  「嘻嘻,依依害怕了。一直都冰雪聰明、品學兼優的依依居然害怕了,我好有成就感喔!」周菡得意的偏過頭,用曖昧的語氣問:「說起來,依依妳在加拿大好好的,干嘛跑德國來?」
  「我轉校過來的,據說這裡的專業科系比較不錯。」黎諾依聳聳肩。
  「瞎話,妳讀的是IBMS,全世界的IBMS專業幾乎都差不多,除了轉校方便就沒別的優勢了。依照妳的性格,不會是……」周菡上下打量著她,眼睛越瞇越小,最後下了結論:「不會是,妳來找男人的吧?」
  「噗,菡菡妳的想像力真豐富,我哪有男人了。」黎諾依笑得很自然純真,完全看不出在撒謊。
  「不然妳來這鬼地方干嘛,除了找男人,我想不到其他理由了。鬼才信妳真是來找我長玩的。」周菡小聲咕噥著。
  黎諾依站了起來,「好了,妳就別瞎猜了。時候到了我自然會告訴妳我來的目的,說不定真的還要妳這個地頭娘幫忙咧,先帶我去房間吧。」
  周菡想了想,覺得也對!黎諾依的性格自己還不知道,看起來很溫柔似水,其實倔強的要命。認定的東西就算全世界的牛加起來,也沒辦法把她給拉回來。
  她把諾依安排在自己右邊的臥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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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吃了晚飯,打鬧了一番,又各自講述了一年多來發生的趣事,這才鑽進自己的被窩裡去睡覺。
  窗外的暴風雪刮得依然很猛烈,西北風「嗚嗚」的呼嘯著,仿佛一個個冤魂在午夜裡撕心裂肺的哀叫。突然,從樓梯間傳來了一個巨大的聲音。那聲音聽起來像是劇烈的腳步聲,將兩個人從熟睡中驚醒了過來。
  黎諾依抬起頭望向對面牆壁的電子鐘,凌晨三點正。
  再仔細聽的時候,屋外的腳步聲已經停止了。仿佛就只有那麼一聲似的,然後便戛然而止,了無聲息了。
  腦海中不由自主的冒出了下午周菡講的那個鬼故事。她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就在疑惑著不知道該怎麼做的時候,房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第二章 意外請求
  美國的社會學者布魯範德曾經為都市傳說下過定義,他說許多恐怖的故事,往往都是從某人口中所謂的「朋友的朋友」開始的。
  事實上如果仔細一想,確實是如此。
  朋友的朋友說,某個地鐵站台前的存放櫃會帶來厄運;朋友的朋友說,如果不關好門就會有空隙女鑽進來割斷你的脖子;朋友給了你一封信,說是朋友的朋友給他的,如果你不在一個禮拜之內,將同樣的信件寄出去十份,就會死掉。
  總之,人們在傳播某種對自己有利、對別人不利,甚至根本就損人不利己的事情的時候,開端的借口往往是從「我的朋友的朋友」嘴裡聽來、或身上知道的。
  而現在,我就站在一個朋友的朋友身邊,跟他來到了一家博物館中欣賞古董。
  我是夜不語,你手裡正捧著的這本書的作者,一個倒霉的老是會遇到離奇古怪事件的人。
  為什麼我會和朋友的朋友來這家博物館,其實,也不是因為我和他很熟絡,剛好相反,今天早晨根本就是第一次見到而已。他透過我的一個朋友,完全忽略了介紹人的環節,直接跑到了我租住的房子前。
  原本我對這種陌生人是不太愛理會的,可惜這個人的臉皮出乎我意料的厚。
  他身軀龐大,整個人就在我門外待著,死賴活賴的不斷按著門鈴。他站在暴風雪裡,似乎感覺不到零下五度的風,也根本不在乎身上不斷變厚的積雪。半個小時後我實在受不了了,於是面臨一個二選一的選擇。
  一是打電話叫警察把他當垃圾給運走,二便是放他進來。
  我是中國人,估計他也知道中國人的爛德行。他賭對了,我確實打開門讓他進了房間裡。
  這個朋友的朋友叫做安德魯·梵特,至少他是這樣向我自我介紹的。這家伙是個典型的德國胖子,和我在同一所大學,同一屆。不過對他的自我介紹,我很是懷疑,畢竟那什麼安德魯·梵特的名字實在太像假名了。
  「我發誓,我真叫安德魯·梵特。」胖子明顯從我的眼神裡看出了懷疑,急忙解釋道:「梵特是布魯鎮很有名的大家族,呃,至少曾經是。這個姓氏已經有上千年的歷史了。
  「雖然聽起來確實是有些別扭,家族的輝煌也不再,但姓氏不論家族的興衰,始終是有傳承下來。到我這一代也就只剩下三個人姓梵特了,知道梵特姓的人也是越來越少。」
  我倒了杯咖啡遞給他,直接插入了主題:「好吧,那你大駕光臨寒舍的目的是什麼?」
  「啊,這個。」大概是沒想到我如此直接,胖子有些不知所措,他用雙手緊緊握著杯子,「其實也沒太大的事情,就是想請您去幫我家鑒定一樣東西。」
  「噗!」這句話出乎意料到我險些將嘴裡的咖啡全部噴了出來,「你叫我去幫你鑒定東西?」
  「嗯!」安德魯點頭。
  「就為這件事?」我用手指著自己的臉,「你沒弄錯人吧?我不過是個很普通的留學生而已,要鑒定的話,最好去找專家或者拍賣行。」
  「我在朋友那裡聽過關於您的事情,據說您常常幫民俗學教授鑒定古董,並且分類,對各國民俗類古董的鑒賞程度,幾乎可以達到百分之九十五的正確度。
  「教授對您的評價很高,認為您在偏門的古董上有許多獨特以及新奇的見解,絕對不輸於當地的鑒定大師。」安德魯畏畏縮縮的看了我一眼,似乎害怕他的背後調查會令我反感。
  不過我確實有些吃驚,手指不住的敲擊著桌面,半晌才說道:「這些你都是聽誰說的。」
  「我的一個朋友。」他立刻回答。
  「我認識?」
  「不知道認不認識,不過她那麼了解你,又和你同班,應該是認識吧。」
  「她?」我注意到了安德魯的措辭用的是女性的她,不禁皺了皺眉頭。
  自己由於要完成老男人楊俊飛分派下來的任務,常常會長期曠課滿世界到處跑。一來一去和同班的人就很生疏了。幸虧教授人不錯,只要稍微幫他們干點活,就能把學分給我打夠。不過既是同班,又是女性,我怎麼一點印像也沒有過呢?
  見到我在迷惑,胖子安德魯又說道:「看來您是忘掉了,沒關系,下次我將她帶過來。還是再來說說鑒定的事情吧。」
  「停,我還沒答應幫你忙吧。」我伸手比了個暫停的手勢。
  安德魯的臉立刻就垮了下來,結結巴巴的哀求道:「您一定要幫幫我們家,這一次跨不過去,估計傳承千年的梵特家就會斷掉了。」
  「這關我什麼事。」我聳了聳肩膀。
  我確實是個愛管閑事的人,但卻沒有太多的同情心。所謂愛管閑事的「閑事」,也必須要是我感興趣的事,「去請鑒定專家或者去拍賣場都行,至少他們鑒定後還會發證書。」
  「可現在鑒定家幫忙鑒定物品的開價實在太貴了,我們家給不起。拍賣會又不接受那種會帶著鑒定爭議的物品。家裡實在是走投無路了,所以我才會來麻煩您。」屋裡的溫度並不高,但胖子滿臉都是虛汗,看起來確實有些可憐。
  不過,我還是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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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心這種東西並不是隨處都可以揮霍的,雖然他的臉上滿載走投無路的絕望,可我不能斷定這件事就完全不會給自己帶來麻煩。畢竟走投無路這種東西,常常是被某一勢力逼迫的。我在德國人生地不熟,外來人一個,還是少惹麻煩為妙。
  「對不起,這個忙我幫不了。對鑒定這行,我只是個初學者罷了,根本沒有幫你的能力。」我站起身來准備送客。
  安德魯再次苦苦哀求著,滿臉的苦澀與絕望,虛汗不停的向外冒。他見我依然那麼堅決的拒絕,眼神黯淡了下來,呆呆的走出了房門。
  這個胖子出門後並沒有離開,他整個人都在發愣,寒風「颼颼」的裹著暴雪刮在他身上。他似乎感覺不到,就那樣呆愣的站在雪地中,最後干脆一屁股坐了下來。
  我暗自嘆了口氣,人生就是這個樣子,如同D大調的卡農一樣,會在某個高音部分戛然而止,或者又會在起伏不定中飄搖。十年河東十年河西,現在得意洋洋看似了不起或者以為了不起的人物,誰又知道幾年後、甚至幾十年後會是什麼慘淡模樣。
  突然感覺有些意興闌珊、索然無味。一口將杯子裡的咖啡飲完,正想干些比較提精神的事情,桌子上的手機猛然響了起來。
  我一邊接通手機,一邊將手中的杯子放在盤子裡,電話那頭傳來了老男人楊俊飛的聲音:「小夜,是我,你們的帥哥社長。最近過得怎麼樣,聽說歐洲暴雪成災,就連出門都困難。你沒感冒或者餓死吧?」
  切,這混蛋還是一樣的令人討厭。正想罵他幾句,可突然,我瞇起了眼睛,說出的話也斟酌了起來。不對勁啊,這家伙的語氣很奇怪,一定有問題。
  「老男人,哼,你的話裡邊很有幸災樂禍的味道,是不是又干了什麼齷齪的事情?」
  「嘿嘿嘿,你的嘴還是那麼臭,感覺還是那麼敏銳啊。」老男人嘿然笑著,笑得我背後發涼,有一種被人算計的感覺。
  「有什麼話就直說,這段時間可是我的休假期,我不出任務的。」我皺眉,干脆直接將主題掐斷。想算計我,只要本人不和他見面,堅決不出任務,這家伙就拿我沒辦法了。
  不過這混蛋笑得依然很得意,而且越發的幸災樂禍:「小夜啊,記得半年前的事情吧?你去調查華苑不良行為教育中心的時候,不是救了一個叫做黎諾依的小美女嗎?」
  「好像是有這回事。」我隱約記起了那個女孩子。
  「對吧,那個女孩跑到了加拿大來了,還到偵探社找過你。」楊俊飛的笑意最後干脆不掩飾了。
  「多久前的事情,為什麼我不知道?」我心裡一凜。
  「大約是在半年前。你多大的忙人啊,我怎麼可能特意讓這些小事情來打攪到您。」我可以感覺得到,老男人笑得幾乎都快把嘴角給咧到了耳根上。
  「本來我是打發她走了的,可這女孩對你的單戀已經到了不屈不撓、難以理解的程度,她每隔一天就堅持來偵探社煩我,而且特不把自己當外人,把上好的紅酒當白開水喝,偵探社的預算實在是承受不了了。我只好委曲求全的將你在德國讀書的消息告訴了她,這才算擺脫了那個花錢的災星。」
  「你把我的地址告訴她了?」我瞇著眼睛,語氣有些冰冷。
  「當然沒有告訴她詳細地址,只是說你在布魯鎮上的某個大學中。我是誰,怎麼可能暴露你咧!」
  我有一絲懷疑,輕輕的哼了一聲:「聽你的語氣,似乎問題沒有那麼單純吧。把背後的話一次全部說完,你這家伙藏頭露尾的,一聽就知道不懷好意。」
  「哪有,我可是全世界好老板的表率,一有風吹草動就來報信了。」
  楊俊飛被推開了,電話筒中傳來了老女人林芷顏的「咯咯」笑聲,同樣的幸災樂禍,「小處男,我們偵探社的大姐大,你的小未婚妻李夢月大小姐,已經乘上昨天晚上的飛機來找你了。
  「我們集合整個偵探社的力量都攔不住。加拿大離德國有十一個小時的機程,估計她今天晚上就會跑進你家裡。」
  這些混蛋,難怪有幸災樂禍的味道,原來是准備看戲來著。估計楊俊飛是故意將我身在德國的消息說給黎諾依知道的,否則黎諾依在偵探社鬧了半年,我不會不知道。其後又慫恿守護女過來找我,依照李夢月的性格,如果兩個女孩要碰撞在了一起……
  一想到這裡,我就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不行,絕對不能讓那種情況發生。雖然黎諾依不知道我在布魯小鎮上的詳細地址,但是這地方不大,而且那女孩頗為聰明,一定會找到我的。到時候就麻煩了。還是打點行李跑路吧!
  唉,還是不行,守護女要是沒找到我,說不定會在小鎮上惹出什麼樣的麻煩。腳底抹油溜掉是行不通的,看來只有想個辦法來斷絕兩個人見面了。
  我頗為苦惱的捂著腦袋,在房間裡走來走去,可是卻始終找不到任何可行的方案。
  偶然間溜達到了窗戶前,透過玻璃,竟然看到安德魯依然坐在雪地上。快一個小時了,他身上的積雪已經累積了老厚,他用手捂住臉,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在哭。
  見到他的一瞬間,我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打開門,衝安德魯勾了勾手指,出聲叫道:「算了,看你怪可憐的。進來吧。」
  安德魯驚喜的抬起頭,臉都已經被凍得煞白,鼻孔和嘴邊還有些冰棱,估計是結冰的口水和鼻涕,「您答應了?」
  「就幫你這一次,下不為例。」我一邊笑一邊斟酌著,「不過作為交換,我希望你幫我做一件事。」
  「您說,只要您能幫助梵特家族鑒定那件物品,叫我安德魯做什麼都可以。」胖子全身都在顫抖,估計是絕處逢生帶來的強烈刺激。
  「你只要答應我就是了,我的事情不急。還是先來聽聽你的委托吧。」我重新煮了一壺咖啡,為他倒了一杯,然後慢慢的坐在了對面的沙發上。
  安德魯遲疑了一下,「事情一時間我也沒辦法描述清楚,那是件什麼東西也沒辦法准確判斷。還是請您跟我去一趟,親眼看看吧。」
  我微微一思索便答應了。拿著外套跟著這個大胖子離開了租屋。坐上他開來的老舊汽聲,徑直向布魯鎮的東郊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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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魯的汽車不知道是幾手貨,實在是太爛了,一路上走走頓頓,就在我無數次懷疑會熄火拋錨的時候,總算是到了地方。
  我下了車,抬頭望了一眼右手邊的建築。那是一棟很破敗的德國古堡,像極了電影中吸血鬼以及幽靈愛寄居的地方。
  德國民間曾經流傳過一句俗語說:「富人住在城堡裡,窮人住在茅屋中。」
  不過近年來,與日俱增的高額維護費用,壓得古堡主人們喘不過氣來,他們紛紛以超低價拋售這些家族遺產。但是一些有著悠久歷史傳承的家族卻不屑於此,他們再貧窮、生活過得再困難,也堅持著祖先們流傳下來的遺產,艱難度日。
  恐怕安德魯就是出自這樣一個咬牙、不願舍棄古堡的家族。
  梵特家的古堡從遠處眺望如在童話中巍峨般,可走近看卻盡露破敗之相:
  木頭窗上沒玻璃;瓦片從屋頂上散落下來。還沒進入城堡,就能發現路的石頭縫隙裡,竟被厚厚的鴿子糞覆蓋。恐怕這個曾經算得上本地富有像征的城堡,在現代已經成為了貧窮的寫照。
  用肉眼看,甚至能清晰的看出房子右側最高的那座尖塔,有傾斜倒塌的趨勢。如果風再刮得猛烈一些,恐怕尖塔真的會倒下去!
  「對不起,我家古堡雖然看起來有些破舊,不過還遠遠不算危險,請放心進去。」安德魯看到我視線的降落點,連忙解釋。
  他看著自己的家,語氣頗有些自豪,「我們梵特家族最早是從比利時遷移過來的,在七百年前修建了這座古堡。在很長很長的時間裡,它一直都是布魯鎮上最高最大的建築。七百年來我們家族歷代都在不斷的擴建它。現在的城堡占地足足有一千九百多平方米,外部還有一百七十五公頃的樹林和草坪。
  「所以每年的維修費用也不菲吧?」我問道,視線緩緩的掃視著眼前的古堡。
  德國人曾經給古堡從高到低排了等級:第一等是昔日王公貴族留下的「國寶級」古堡;第二等是位於高級風景區的「人文古堡」;第三等則是外觀並不富麗張揚的「名人故居型」古堡。
  安德魯家的屬於第四等,無法分類型,因為這樣的古堡在德國實在太多了,畢竟家族衰敗後,住在古堡中的大多不是富人。
  很多人不得不變賣城堡地產;還有人將城堡分割,開起了旅店,或是將城堡對外開放、收取門票費用;有一些堡主干脆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城堡逐漸坍塌。
  將視線收回,我一邊跟著他朝裡走,一邊淡然的問:「你請我去鑒定古物,是想賣出去用來修繕古堡吧?」
  「不止如此。」安德魯胖臉微微一顫,「我家在鎮上經營著一家生意不太好的雜貨店,收入僅僅夠平時的開支用度,每年幾乎都不會有太多的盈余。三年前曾經有過一次小地震,不過原本就很破舊的古堡,在地震後危險的根本不能再住人。老爸腦袋一時間發熱,就用古堡做抵押,在當地的銀行借了十萬歐元用來修理城堡。」
  「十萬歐元對於小雜貨店來說可不是個小數目。」我將手放入衣兜裡,寒風很刺骨,特別是遠離城市的郊區。
  「不錯,但老爸經常嘮叨,祖先留下來的東西是不能在自己這一代斷掉的。我們全家算過一筆帳,覺得如果將平時的食物開支降低一個檔次,每兩天吃一次肉食;一年之內在廉價超市統一購入兩次衣物;降低每個人的零用錢以及雜項開支,十五年時間還是能緊巴巴的償還完的。」
  安德魯神色一黯,「不過世事難料,僅僅過了三年就發生了意外。老爸的雜貨店旁開了一家大型超市,家中的收入極速下降。每個月生活費都困難,根本就沒辦法還貸款,於是銀行就將我家告上法庭,宣稱如果在月底之前無法償還拖欠的款項,就將依法拍賣我家的古堡。」
  對於此事我並沒有評價,畢竟像他這樣的情況在歐洲實在太多了。每年被迫出賣古堡的人多不勝數,而這之中更數德國的古堡最廉價。
  有些城堡只賣三十萬歐元,如此劃算的買賣,吸引了不少好萊塢演員和各國富商,其中就有布萊德·彼特、俄羅斯首富等人。奧斯卡獎得主尼可拉斯·凱吉,最近就以一百九十萬歐元買下一座五百年歷史的古堡。
  「你家的古堡至少值五十萬左右,拍賣後剔除銀行的貸款,應該會返還四十萬歐元。足夠你家過些不錯的日子了。」我沒心沒肺的問:「你們就從來沒有考慮過出賣古堡嗎?」
  「古堡裡全是家族輝煌的歷史,這怎麼可能賣掉!」安德魯瞪大了眼睛,胖胖的臉上浮出一絲怒氣。如果不是求我辦事情,說不定會一拳頭直接打過來。
  「開個玩笑罷了,干嘛發那麼大火氣。」我尷尬的笑著,心裡卻對他們家族堅忍不拔的精神有些暗自佩服。
  跟著安德魯走進大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碩大的,鋪滿雪的空地。看位置,曾經應該是姹紫嫣紅的花園。正中有個大噴泉,不過噴泉裡的雕像早已經破成了幾塊,懸掛著尖銳的冰棱。
  地上的雪積累得很厚,我完全找不到通往內門的路。
  安德魯摸了摸腦袋,從門後邊找來一把生鏽的鐵鍬,一邊在前邊鏟雪開路,一邊抱怨著:「市政鏟雪車不願意開進來,說是我們私人的地方,不歸他們管轄。這群只知道收稅的混蛋,難道替市民解決小小的麻煩,也不在管轄範圍了嗎?」
  我被他的言論給惹笑了,這家伙很有趣。不像周圍的其他德國人一樣嚴謹無聊。
  古堡確實很大,花了十多分鐘才從大門走到內門前,安德魯用力推了推門。眼前碩大的古堡門頓時緩緩開啟了。恐怕是很久沒有抹油的原因,門軸發出刺耳的摩擦聲,讓人非常難受。
  看來安德魯確實把我當成了救命的最後一根稻草。這扇門聽聲音就知道許久沒開啟過,他是特意因為我而打開的。在德國只有迎接貴賓,才會大開內門。
  安德魯揮手做出一個貴族姿勢,邀請我進去,我微微一笑,正准備進門的時候卻呆住了。
  就在想要進門的瞬間,一絲涼意,一絲比外邊零下十度的暴風雪還冰冷刺骨的涼意,掃過全身。再看身旁的安德魯,他似乎一點也沒察覺到,依然保持著剛才的神情,見我遲遲不進門,稍微有些擔心。
  我輕輕地一搖頭,還是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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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九竅玉
  古堡的空間很大,但並沒有任何出奇的地方。擺設也十分簡陋,牆邊全是些不值錢的現代工藝品。祖上流傳下來的古物,估計早就被歷代的古堡擁有者給變賣得差不多了。
  內門裡便是客廳,客廳的一個小角落中擺放著一組破舊的沙發,以及一些低矮桌椅,沙發對面有一個很小的電視,然後碩大的空間裡便空無一物了。
  「簡陋的地方,實在不好意思。我去給您倒杯咖啡,順便把父母叫過來。您先在沙發上坐著等等。」安德魯撓了撓頭,見我坐下後,便搖擺著肥胖的身子,順著旋轉樓梯向二樓跑去。
  不一會兒便有兩個中年人跟了下來,一男一女,兩人臉上都有一種操勞過度留下的滄桑感。他們穿著很舊的衣服,看我的眼神有些微的疑慮。
  安德魯抹了抹臉上的汗,介紹道:「這是我父母。」
  「梵特先生和梵特夫人,您好。我是夜不語,和安德魯是校友。」我彬彬有禮的行了個禮。
  梵特夫婦見我的行為舉止似乎不像個騙子,臉色立刻好了很多,不過眉眼間依然有擦拭不去的憂慮。
  梵特先生衝我點點頭:「我聽兒子說過你的優秀,這件事實在太麻煩你了。」
  「不麻煩,中國有句俗話說,出門在外靠朋友,幫你們就是等於幫自己多找一條後路。」我笑得很謙虛。
  安德魯見我們一個勁的在客套,實在等不及了,插嘴道:「老爸,快把東西拿出來給夜不語先生鑒定一下。他可是我們學校民俗學最優秀的學生,肯定能幫上忙的!」
  「這孩子,怎麼比我們還著急。那,先請夜先生等等。」梵特先生也害怕夜長夢多,於是朝右手邊走去。
  沒多久,便從偏廳裡拿出了一個用衣服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東西。他將包裹放在桌子上,看了我一眼,最後決定了似的,一層一層的將上邊的布料揭開。
  東西被裹得很夯實,足足好幾分鐘才露出了裡邊藏著的東西。
  那是一個通體翠綠的玉匣,一看就知道是中國風格。玉匣上每一面都刻著一幅地獄圖。一看到這東西,我算是清楚為什麼拍賣會不願意收了。這玩意兒確實頗具爭議。
  梵特先生看著我的臉,想從上邊看出些東西。可是他失望了,我只是滿臉淡然的默默注視著玉匣,許久沒有說話。
  他忍不住了,便說道:「這件古董在我們家族記載中,似乎來自夜先生的國家,大約是五百多年前,梵特家第十一代主人帶回來的。那時候的梵特家族家境殷實,做過海上貿易。不過家主將東西帶回來後,不知為何將其隱秘的藏了起來。如果不是三年前的那場地震,恐怕這件古董也沒辦法被我們找到。」
  那時候德國的海上貿易,大多是指從事海盜行當。估計眼前的物件,便是他嘴裡的祖先在五百年前從別的船只上搶來的。
  「有個比較懂行的朋友也曾說這來自中國,大約是一件禮器。」
  「這確實是中國的玉制品,但不是禮器。」我套上帶來的白手套拿起來緩緩翻看了一遍,微微一皺眉頭,「這是玉葬器。年代無法判斷,因為葬器的樣式以及風格,即使是我也從來沒有見到過。恐怕這也是拍賣行不願意接受的原因之一。」
  「對,拍賣行的人確實有提到過。」見我有真才實學,梵特先生的眼睛裡劃過一絲安心,這才算將疑心壓了下去,「不過,什麼叫葬器?」
  「所謂葬器,便是陪葬用的東西。就像西方人古時候也愛將喜歡的東西斂葬一般,中國人更講究這些。」
  我將古董放在桌子上,一邊准備將匣子打開,一邊解釋道:「而眼前這件,也稱為明器,是專門為保護屍體而制造的隨葬玉器,而不是其余那種埋在墓葬中的玉器。
  「古代的中國人由於受鬼神觀念和宗教思想的影響,相信人死亡後,靈魂便會到另外一個世界。為了靈魂永存,人們以為以玉殮葬,能夠保護屍體。」
  匣子上沒有鎖孔,卻用連環扣合著,我解了好幾次都沒有解開,頓了頓,「歷史上用過的玉葬器種類繁多,不過玉匣類卻比較少,一般是用來存放焚化後的骨灰的,且從三國之後便廢除了。
  「從戰國時起,中國便逐漸形成了一套喪葬用玉的制度。秦人殉葬的形式與生前佩帶玉的方式基本是一致的,但和春秋時相比,秦國墓中葬玉大為減少。專為喪葬的目的而制作的玉器類型較少,反應了視死如生這一樸素的喪葬觀念。
  「到了漢代是玉隨葬的另一個高潮,葬玉形式完備。漢以後,大量用玉器隨葬的現像慢慢衰微,葬玉的形式制度也沒了一定的規定,但所有的葬玉都有一個特點,便是很不美觀,都是一些造型粗糙,器型刻紋簡單的玉器。這是因為它們不是裝飾品,僅是為了起巫術作用。」
  「但看過這葬器的朋友都說這玩意兒很精美,可能會很值錢,所以我們才動了賣掉填補虧空的想法。」安德魯疑惑的問。
  「這就是眼前對像的又一個問題。它太精美了,用的玉也是上好的和田玉,根本無法斷定年代,也不能證明它是不是現代的仿品,所以拍賣行更不敢接手了。」
  我聳了聳肩膀,用手輕搖玉匣,內部頓時傳出了清脆的碰撞聲,裡邊存放的肯定不是骨灰,「先看看裡邊的東西吧,說不定能夠找到些依據。畢竟沒有哪個造假者,會無聊到用上好的和田玉制造臆造的東西來騙人,這明顯是虧本買賣。就光是如此大塊的和田玉,至少都值五千歐元了。」
  聽到自己的東西值錢,梵特一家子頓時安心了許多。安德魯甚至傻笑了一下。
  好不容易才將這匣子打開,看了一眼裡邊的東西,我頓時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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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匣子中裝著九個大小不一的玉器,造型像是塞子,同樣是和田玉制成。不過卻散發著一絲絲的陰冷氣息,完全感覺不出和田玉原本的溫潤以及暖意。
  我的眉頭緊皺,手卻絲毫沒有去碰匣中物件的意思。
  安德魯大大咧咧的從匣子裡拿出了一個,用手揉揉,用鼻子嗅嗅,甚至伸出舌頭舔了一下,「這是什麼玩意兒,怎麼有股怪味?而且都像是玉塞子!」
  我的臉抽搐了一下,「在我的國家,這些叫做九竅玉,它們確實是塞子,只不過塞的東西有些惡心。」
  「塞什麼?」梵特先生大為好奇。
  「塞屍體。這九個玉塞子分別塞住人類的兩個眼睛,兩個鼻孔,兩個耳孔,一個嘴,以及生殖器。對了,安德魯,以後見到不認識的東西不要亂舔。」
  我朝胖子看去,臉被笑意憋得通紅,「你手中的那塊是堵肛門用的,這玩意兒塞在屍體裡不知道幾百年了。」
  胖子猛地瞪大了眼睛,他干嘔了幾聲,一邊狂吐一邊叫罵著朝廁所跑去。
  「好了,鑒定結果基本上就這樣。」我笑著搖搖頭,看著梵特夫婦,「這件古董由於獨特性實在無法斷代,不過根據您的描述以及判斷,大致可以斷定為是『和田玉地獄文屍匣』以及『和田玉九竅塞』。
  「但是也因為玉質是和田玉的關系,再加上制作得過於精美,無法完全認同是葬器。這件古董,確實存在很大的爭議,估計拍賣會是別想指望了,他們那些惟利是圖的家伙是不會冒險的。」
  聽完這番話,梵特先生渾身都抖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說,這件古董根本賣不出去。」
  「不是賣不出去,而是很難賣出去。看看有沒有喜歡偏門或者富有冒險精神的收藏家吧。」
  我脫下手套,坐到沙發上,從桌子上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是廉價的速溶咖啡,奶味太濃,果然沒有手工煮的好喝。
  「那怎麼辦,如果在短期內賣不出去,古堡會被賣掉的!沒了古堡,梵特家族就算徹底消失了。」
  梵特先生的臉色煞白,一種灰暗的絕望浮了起來。他整個人的精神都像是要垮了似的。梵特夫人立刻扶住了他,焦急的不知所措。
  安德魯剛把胃裡的東西都吐光了回來,聽到我的斷言也一時間呆住了。他哆嗦著嘴唇,看著我,可憐巴巴的小聲問:「夜不語先生,真的沒辦法將它賣出去嗎?」
  「也不是完全沒辦法。」我閉目思考了片刻,最後嘆了口氣,「這樣吧,我給你們聯絡一個買家。他比較喜歡收藏怪異的東西,成不成也就是一個電話的工夫,不過你們也別把價錢想得太高。
  「葬器這一塊雖然稀缺,但是由於粗劣,大多都不太值錢。去年的法國蘇富士秋拍,中國的一件唐代玉縷衣的拍賣價是三萬歐元。而前年的香港蘇富士秋拍,一套葬器也不過二萬美元左右。」
  安德魯頓時高興起來,「有多少是多少,真有幾萬歐元,完全能將銀行拖欠的款項還清了。剩下的貸款慢慢還也行,只要可以保住古堡就好。不然我老爸非氣死不可。」
  我微微笑了笑,撥通了老男人楊俊飛的電話。幾分鐘後,談話結束。我笑得更燦爛了。
  「真幸運,我那個朋友決定買你們的古董。而且聽了我講述的情況,對梵特家族也非常同情,主動要求在常規價格上多加一些給你們。」
  「真的?他願意出多少?」幾分鐘之內從天堂掉進地獄,又從地獄爬上了比較有存活希望的人間,梵特先生的臉色總算是有了些起色。
  「十萬歐元。」我吐出了一個數字。
  梵特一家頓時呆住了,呆了許久,安德魯才弱弱的問:「多少?十萬歐元?上帝,我沒有聽錯吧?」
  「當然沒有。」我點頭確認:「如果你們願意出售的話,我們可以立刻起草一份合同。你們也可以立刻收到錢。」
  梵特一家感覺自己像是從地獄又回到了天堂,經歷了希望到絕望,絕望到驚喜的三重過度,脆弱的神經都快承受不住了。
  「我們當然願意。上帝,梵特家族的古堡總算是保住了。」梵特先生滿臉興奮,他一把將桌子上的東西撥開,扯了一頁信簽紙就開始起草合同,深怕夜長夢多。
  我確認了合同後,打電話給老男人叫他彙款。再讓梵特一家確認款項,手續都弄齊後,這才抱著那個玉匣,不緊不慢的走出了那個破敗的古堡。
  嘴角露出快要壓抑不住的笑意,但我的臉上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來。謝絕了安德魯送我回家的好意,我叫來一輛出租車離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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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一上車,就聽到手機鈴聲急促的響了起來,是老男人。只聽他用比鈴聲更急促的聲音連聲詢問道:「你確定那東西是真的,確實和它有聯系?」
  「不錯,我比確定你是男人更確定東西的真假。」我吞了一口唾液,稍微厭惡的將懷裡的葬器拿遠了一些,「這些,肯定是在神奇的陳老爺子被分屍前,堵住陳老爺子屍體的九竅玉!」
  楊俊飛的聲音頓了頓,「陳老爺子不是清朝人嗎?滿打滿算,清朝從立朝到現在也不過才三百五十多年,可他的屍匣以及堵屍體的九竅玉,居然在五百年前就跑到了德國。太不可思議了!」
  「也並不是太難以想像,其中肯定有些我們不知道的因素在裡邊。我剛才思考了一會兒,有了個小小的推斷。」
  我用脖子夾著手機,雙手抱過屍匣,「這次的發現,足足可以把陳老爺子的死亡時間推演到明朝中期。既然有九竅玉的存在,那就證明五百年之前,陳老爺子的屍體還是完好的。
  「在三百多年前的清朝,不知為何又被某個人或者某種勢力挖掘了出來。將屍體分屍後大費周折的埋在中國各地。那些分屍過後的屍體碎片,最後造成了許多地方的怪異事件。」
  「可我們對陳老爺子的屍體遺骸進行科學鑒定以及化驗,卻什麼也找不到。儀器上表明它們既沒有輻射,也不會散發有害物質,和任何動物死亡後留下的骸骨,沒有任何不同的地方。為什麼它偏偏又能造成怪異現像呢?」
  楊俊飛遲疑著:「對了,你小子憑什麼認為那東西真的就是陳老爺子的屍匣?你剛才打電話來得倉促,要知道十萬歐元可不是小數目。要真是假的,以你這家伙的工資,賣了你都賠不起。」
  「廢話,帥哥我在你那裡一分錢都沒領到過。」我郁悶道。
  楊俊飛訕笑,「又不是我摳門,你小子是個惹禍精,哪一次事件不造成嚴重後果了。又是炸人家學校,又是栽贓陷害的,每一次都讓我為善後問題頭痛,這些統統都要錢,你工資早就被扣進去了,還想我發給你,切,這麼幾年害我欠了一屁股債。我不找你個混蛋家伙要錢,就已經很給你面子了!」
  這混蛋,摳門就是摳門,還做了婊子又立牌坊,見過無恥的,真沒見過如此無恥的,竟然無恥到了我的一點五倍的程度,實在太無恥了!
  懶得和他再扯下去,一提及錢,這個話題永遠都找不到盡頭。
  我主動岔開話題,繼續解釋起對陳老爺子的猜測,「丟開科學的因素不談,我個人認為陳老爺子的屍骨,只對人類以及人類的屍體起作用。
  「就像許多物質,只能和特定的其他某一種物質產生化學反應,令其分子破裂成原子,原子重新排列組合,生成新物質一般。至少我遭遇過的案例表明,它只作用於人和人的屍骸,對動物以及植物不感冒。
  「至於這個屍匣。」我拍了拍手中的東西,「我暫時看不出它有什麼神奇作用,不過歸屬的真實性問題,肯定是毋庸置疑的。屍匣上的地獄圖,我曾經在鎮壓陳老爺子的棺材上見到過,在其中的一個墓穴碑文中,也曾有過這個屍匣的圖畫。不信你看我一連串對陳老爺子的調查報告,晚上我再將屍匣的細部照片傳給你。」
  楊俊飛沉默了片刻,嘆了口氣,「好吧,那東西你盡早拿過來。不密封在保險櫃裡我實在不放心。就像你提到過的,梵特家族第十一代既然會突然將屍匣藏起來,那就證明這屍匣肯定有怪異的地方。」
  「我清楚的很,但是既然讓我知道了這東西的存在,必要的調查還是不能少的。梵特十一代究竟是怎麼得到這東西的?他究竟遭遇到了什麼離奇的事情,為什麼會將其藏起來?
  「如果真是屬於陳老爺子的東西,肯定會鬧出些影響,布魯小鎮中絕對會有記載,這些都是要挖掘出來的。我明天就去小鎮圖書館,翻看一下布魯鎮歷史。」我為自己的行動列了個清單。
  「那你一切小心,如果真遇到了解決不了的可怕事情,就把這屍匣遠遠丟開。」老男人難得的小關心了我一下,弄得我很不習慣。
  「我倒是有不同的看法。」我舔了舔嘴唇,「既然九竅玉原本就是用來堵住靈魂的東西,說不定正是先人鎮壓陳老爺子的特異功能的,這種玩意兒應該不對活人起作用,我不會有危險。畢竟梵特家族找出它已經三年了,都還一個個活蹦亂跳的,也沒見他們經歷過怪現像。」
  「你的猜測真矛盾,既在找它不尋常的地方,又覺得不會受影響。」楊俊飛在電話那嘀咕著:「算了,我就親自過來一趟吧。嗯,就兩周後!」
  「為什麼要兩周後才過來?」我瞇著眼睛,冷哼了一聲。
  「廢話,兩周後估計你也把大姐大和小美女黎諾依的事情,解決得差不多了。來早了我可怕英年早逝。」老男人幸災樂禍的大笑著掛斷了電話。
  我的租住房也到了,下了出租車,居然發現有一大堆警察圍著自己租的房子。還有許多鄰居遠遠的在看熱鬧。
  警察拿著槍,一個個神情緊張的躲在車後,如臨大敵。再將視線移到更前方的位置,靠,事件大條了!只見我的房門大開著,一個白衣如雪的絕美女孩站在門內,用沒有任何感情色彩的眼神,看著門外的警察和居民。
  她的視線比外邊零下十度的冰雪還冷,似乎感覺到了什麼,腦袋飛速轉動,眼神牢牢的凝固在了我的身上。
  一霎間,冰雪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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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幻覺
  有一句形容尷尬到哭也不好,笑也不好的成語叫什麼來著?
  我的腦袋已經來不及想這方面的東西了,現在的心情完全不知道該用捉襟見肘好,還是哭笑不得好。
  領著守護女李夢月從警局做完筆錄,好幾個德國警察還拉著我嘀嘀咕咕的,一個勁兒的抱怨。
  「以後請你的未婚妻小心一點,哪有一腳就把防盜門踹開走進去的。」
  那個年齡頗老的警察教訓著我,視線居然不敢看李夢月一眼,「鄰居還以為是小偷就報警了。我們一去,你的未婚妻差點沒把我們全撂倒。別看她人小個子小,力氣大的出奇,我們三個警察沒一個能挨到她衣服的,說起來你們中國功夫真神奇,我看就算我們開槍,估計也打不中她。」
  「實在太抱歉了。」
  我頭大的道著歉,這個守護女,在加拿大的時候,究竟楊俊飛等人教了她什麼基本常識,居然一來就給自己惹禍,「我的未婚妻不會德語、也聽不懂英語,為人又害羞。見那麼多人圍著她,就害怕了。她從小練武術,一害怕便不自覺進入了自我防備狀態。」
  「我看沒那麼簡單吧。」老警察瞥了我一眼,「她的眼神哪裡在害怕,看我們就像在看一堆沒有生命的死人。我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害怕。」
  難怪警局剛才參與了行動的警察,沒一個敢看守護女的,原來是被她嚇出心理陰影了。
  「就因為她那種眼神,我們直覺的感到危險,才拿出槍指著那個女孩,惹出了那麼多動靜。」老警察像是在解釋什麼。
  他偷偷看向安靜乖巧的站在我身旁的李夢月,似乎感覺很不可思議。
  不久前那冰冷的眼神仿佛只不過是錯覺罷了。眼前的女孩,完全就是再普通不過的小女孩而已。
  我也有些害怕,如果守護女一不小心把警察打得半死,就出大問題了。看來回去後要先好好教育她一番。
  「你租的那一區是我的轄區,總之以後不要給我弄出難以收拾的事情。」
  老警察將我們送到警局門口,小小的警告了一句。似乎還想說什麼,最後搖搖頭,轉身進去了。
  ◇◇◇◇
  我帶著守護女回了家中,滿肚子火氣,坐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
  李夢月絲毫沒有自己做錯了事情的覺悟,而且毫無知覺的看了一眼被她踢破的門,靜靜的坐到了我對面。
  見她那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我忍住火氣問:「妳干嘛要踢門?」
  「你不在。」李夢月淡然道:「門沒開。」
  「所以就踢開門嗎?妳以為妳是誰?警察?」
  我感覺自己在教小孩子,只是這個小孩有些特殊,罵又沒有用,打又打不過。跟她生氣單純是在死自己的細胞。
  「林芷顏教的。」守護女看著我,試著微笑,不過沒有成功。
  那個該死的老女人,果然是她干的好事!
  「那個死女人唯恐天下不亂,妳跟她學只會越學越壞。」我咬牙切齒的就快要罵街了。
  「林芷顏還說,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男人的胃。」李夢月沒理會我的怒火,自顧自的向廚房走去。
  我被嚇了一大跳,守護女做的東西吃了絕對會要命。當即來不及再生氣,連忙將她拉回了沙發上坐下,一肚子的憋屈。
  「好吧,算了。」我投降了,「妳來這裡干嘛?待在加拿大不是好好的嘛,況且許多社會常識妳都沒學會。要知道,這個世界可是很危險的!」
  「人家想你了。」
  李夢月說出撒嬌的話,但表情和動作卻沒有一絲一毫撒嬌的模樣。不用猜,一定又是林芷顏那死女人教的。
  算了,還是為自己的細胞做做福利吧,嘔氣和她永遠也嘔不到盡頭。
  我將守護女安排在了隔壁房間,叫外賣吃過晚飯,熱鬧繁瑣的一天終於算安靜了下來。
  夜幕低垂,華燈初上。沒等我暇逸多少,凌晨三點過,正當所有人都熟睡的時候,手機竟然響了起來。
  裡邊傳出了一個女孩的聲音。雖然她盡量在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可明顯還是能從沙啞的聲音裡,想像出不久前的哭鬧叫喊以及歇斯底裡。
  我遲疑了一下,終於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雖然是想躲避麻煩,但做人的原則還是不能丟失的。
  本質上來講,我還是個愛多管閑事的人,畢竟從電話那邊的響動聽來,絕對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黎諾依,那個在不良少年教育中心裡遇到的女孩,沒想到她和守護女一樣,真會給我找麻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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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移動回幾天前,黎諾依剛搬進周菡的租住房中。午夜的時候,居然聽到一陣大大的腳步聲踐踏著外邊的走廊。她立刻被吵醒了,等側著耳朵仔細聽的時候,卻什麼也沒有再聽見。
  黎諾依剛想躺下繼續睡,門外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她有些害怕,緊了緊被子,默不作聲的用手撐住半個身子。那個敲門聲響了大約一分多鐘才漸漸消失。
  她剛松了一口氣,還沒等緩過勁兒,就在這時,敲門聲再次響了起來。黎諾依震驚的瞪大了眼睛,這一次的敲門聲截然不同,敲的並不是客廳外的大門。那個粗魯又恐怖的敲門聲是從自己的房門外傳來的,赫然就是自己的房間門。
  黎諾依整個人都鑽進了被子中,心底不斷浮現著不久前周菡講的那個鬼故事,越想越覺得是有鬼找上了自己。
  敲門的聲音越來越大,她嚇得眼淚部快流了出來。手不斷的在床頭櫃上抓著,終於將手機摸到了。黎諾依用顫抖的手撥通了周菡的電話。
  悅耳的手機鈴聲,隱隱從巨大敲擊聲的空隙處,由對面的房間傳了過來。過了好幾分鐘,周菡睡得迷迷糊糊的聲音才響起:「諾依,妳在搞什麼鬼?我倆就住一個房間,妳還半夜三更給我打電話。害人家美容覺都沒睡好呢!」
  「周菡,有什麼東西在敲我的房門!」黎諾依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撕心裂肺的大喊著。
  「怎麼可能有人敲妳的門,這個房間就我們兩人住。妳不是睡迷糊了吧?」周菡打了個哈欠。
  「難道妳聽不見我門外的敲門聲?聲音那麼大!」黎諾依緊張的問。
  「真的是沒聽到。」周菡似乎坐了起來:「好啦,真受不了妳,我過來陪妳睡覺。」
  電話中傳來周菡起床、拉開了房門的聲音。就在她開門的一瞬間,充斥著黎諾依滿耳朵的恐怖敲門聲,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就像從來沒出現過似的。
  黎諾依緊緊抱著被子,不知所措的在突然安靜下來的臥室裡東張西望,視線絲毫找不到焦點。她怕得要死。
  沒多久房門便被打開了,周菡穿著卡通睡衣走了進來。
  「我檢查過了,房門關得好好的,誰都沒有。而且妳房門明明沒有反鎖,真有什麼要進來,干嘛還敲門,直接開門就好了。」她一邊鑽進黎諾依的被窩,一邊咕噥著:「諾依,是不是妳水土不服產生幻覺了?」
  「不可能是幻覺,明明我剛才就有聽到的。」黎諾依躺在床上,緊緊地挨著自己的姐妹淘,「這房子絕對有古怪,什麼地獄街,什麼死亡大廈。肯定不只是字面上的意思那麼簡單!」
  「妳想太多了,我昨晚搬來的時候也好好的,睡得很舒服,哪有古怪的地方。」周菡不以為然,「睡吧,睡吧,明天九點我還有課呢。」
  說完便沉沉的睡了過去,黎諾依左瞅瞅,右瞅瞅,雖然看不出房間有什麼奇怪的地方,但心裡卻一直害怕那恐怖的敲門聲響起。就這樣睜大眼睛,不知道什麼時候便睡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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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來時,竟然快要十點正了。她向右手邊摸了摸,床上沒人。也對,周菡有說過上午九點有課,應該是早就走了。
  黎諾依穿上衣服,盤算著到其他地方去重新租房子住。昨晚真的是把她給嚇壞了,難怪房租那麼便宜。不行,就算拉也要將自己的好姐妹拉走。
  她打定主意便出了房門,只見周菡正坐在沙發上一邊吃早點,一邊看電視。見她出來了,辛苦的將嘴裡的三明治咽了下去,指著自己面前的桌子說道:「吃早飯,我親手做的喔。」
  黎諾依立刻便呆住了,結結巴巴的問道:「妳不是九點有課嗎,怎麼現在還沒走?」
  「沒有啊,我怎麼都不知道自己九點有課的?」周菡疑惑的偏頭想了想,「妳怎麼想到問這個?」
  「明明是妳昨晚說的。」黎諾依嘟嘴道。
  「我哪有跟妳說過,怎麼我都不記得了?」周菡摸了摸腦袋。
  「真的有,難道妳忘了,昨晚我的房門被什麼東西敲得『啪啪』響,我聽見了,妳卻完全聽不見。然後我打手機給妳,妳便過來陪我睡覺了。就在那時候妳告訴我今天早晨九點有課的。」她急了,話說得語無倫次,完全沒有條理。
  「等等,妳等等。」周菡疑惑著,「我昨晚明明是好好的睡在自己的床上,根本就沒有跑妳房間去陪過妳。妳說妳給我打過手機,瞧,根本就沒有通話紀錄嘛!」
  周菡拿出手機查看了一下,然後將其遞了過去。
  黎諾依仔細的看了看,居然真的沒有發現昨晚自己打過去的電話紀錄。她連忙拿出自己的手機,果然,手機上也沒有撥出紀錄。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黎諾依感覺自己的腦子開始混亂了,軟軟的坐在沙發上,半晌也沒說一句話。
  「諾依,妳昨晚是不是睡胡塗了,又聽了我講的鬼故事,做了個連自己都搞不清楚真假的噩夢?」周菡試探著問。
  「我、我也不知道。現在完全搞不懂了!」黎諾依抱著腦袋,試著想整理下思維,卻發現什麼都整理不出來,「但,總覺得這房子有古怪。干脆我們搬出去好了?」
  「搬出去?可上哪裡去找物美價廉的房子?」
  周菡覺得自己的姐妹淘有點難以理解,「現在布魯的出租房妳又不是不知道,太難找了。」
  黎諾依頓時說不出話來,想了又想,最後還是堅持道:「那這樣吧,菡菡,妳帶我去一趟中介公司,我要親眼看看房子的房屋檔案。」
  「那,好吧。」雖然覺得她的行為有些不可理喻,但是為了讓她安心,周菡還是點了點頭。
  黎諾依抱著她的肩膀輕輕搖了搖,「果然是我最好的姐妹,快,我們現在就去。」
  「先把三明治吃了再走。」
  「一邊走一邊吃,我心裡老是感覺不踏實。」她拿起了一塊三明治,拉著周菡急急匆匆的出了門。
  這棟樓裡沒有中央空調,拉開房門就有一股冰冷的空氣立刻竄了過來。兩個女孩同時打了個冷顫,走廊裡終年照射不到陽光,顯得陰冷潮濕。
  黎諾依拉著周菡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很快來到電梯間。老式電梯還停留在一層,上到十八層需要兩分鐘,她倆無聊的站在這個並不寬敞的地方。
  突然,身後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那串聲音很細碎,就像是小孩子在悄悄的跑步,越來越近,很快就要撞到兩人身上了,黎諾依趕忙讓開身子,可等了十多秒鐘都不見有小孩竄出來。
  她不禁轉頭向後看了一眼,身後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沒有小孩,沒有任何可以發出聲響的東西,她疑惑的四處張望著,卻一絲一毫的發現也沒有。
  周菡疑惑的跟著她的視線到處看了看,終於忍不住了,問道:「諾依,妳在找什麼,東西掉了?」
  「剛才,妳有沒有聽到小孩跑步的聲音,差點就要撞上我倆了?」她眨巴著眼睛問道。
  「沒聽見。這一層據說就只有我倆住,怎麼可能會有小孩。」周菡大大咧咧的說:「妳是不是把風聲聽成腳步聲了?」
  「這個公寓像個棺材似的包得密不透風,走廊上根本就沒有一扇窗戶,怎麼可能有風嘛。」黎諾依突然反應了過來,「妳剛才說什麼?這整個十八層只有我們倆居住?」
  「房東是這麼說的。」周菡答道。
  黎諾依皺了皺眉頭,「周函,妳不覺得奇怪嗎?布魯鎮是個留學熱門城市,到處都沒辦法租到房子,可這個地方卻有一整層房間空著,而且房租還特別便宜,實在太不合常理了!」
  「其實沒有什麼好奇怪的。這棟大廈遠離學校集中區,很多人都不知道其實這地方還有房子出租。我也是偶然才找過來的。」周菡滿不在乎的說。
  「可,一個人住一層,妳就完全不害怕嗎?」黎諾依將心比心,自己肯定是萬萬不敢一個人住在這個鬼地方的。
  「有什麼好怕的,布魯鎮治安很好。」
  「我不是說治安問題,而是,妳要知道,一個人住空無一人的地方,感覺怪怪的。」她覺得有些東西解釋起來很難以啟齒。
  周菡笑了,「妳是說怕有鬼啊。嘻嘻,諾依,別傻了,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有鬼嘛!看來昨晚我講的那個鬼故事真的把妳給嚇住了。鬼屋,嘻嘻,我還真想住住試試,萬一被我拍到幾張靈異照片,我可就發大了,這世界可是有好多好多雜志,花大錢收集類似的東西咧。」
  見和自己最好的姐妹淘完全解釋不通,黎諾依嘆了口氣。
  上了電梯,很快就來到了樓底。守門的禿頂小老頭依然皮笑肉不笑的,在看著面前那沒有畫面的電視,看也沒看走出去的她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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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菡帶著黎諾依出了大廈門後朝左拐,不久便找到了不動產中介公司。
  這家公司是個家庭店,不大,裝修得也很不怎麼樣。推門走進去,門邊立刻響起了一聲「叮咚」。有個四、五十歲的德國女人走了出來。
  她倆講明了來意,德國老女人猶豫了一下,嘀嘀咕咕的嘴裡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她走進去拿出了一本冊子,遞給她們。
  黎諾依看了看名字,果然是地獄街死亡大廈十八樓十三號的檔案紀錄。
  上邊記載的東西並沒有任何不尋常的地方,很普通的一間屋子。上次租出去的時間是兩個半月前,租客是一對西班牙情侶。他們來布魯鎮上旅游,暫時住了一個月,然後便回到了自己的國家。
  「這下妳放心了吧?房子沒有任何問題。」周菡問。
  「放心了,只要沒問題就好。」黎諾依現在也開始懷疑,自己昨晚是不是真的在做夢。
  打電話,那可怕的敲門聲等等,就現在的證據表明應該是不存在的,是自己臆想出來的事情。
  正如周菡說的,自己是到了新的地方水土不服,再加上對街道以及房子的不祥名字、數字有些在意,這才產生了自我心理暗示。
  應該是如此吧。
  她自我解釋著昨晚發生的事情,越想越覺得一切真的只是自己的幻覺罷了。心裡頓時舒服了許多,再回到那個租屋的時候,看它的感覺也變了。似乎這裡,真的是個不錯的地方。
  ◇◇◇◇
  時間是個禁不起折騰的奢侈品,從中介處回來沒多久便快要十二點了。兩個女孩著手做起了午飯。
  周菡拿起超市買來的食材一邊處理,一邊問道:「妳的男人在哪個學校讀書?居然勞動我們冰雪聰明、美若天仙的諾依親自跑過來找他。」
  「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個學校……」警覺自己說漏了嘴,黎諾依的臉頰頓時紅了起來。
  「啊哈,我就知道妳是來找男人的,現被我詐出來了吧。」周菡毫無淑女形像的大笑著:「說說他嘛,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我不會告訴第五只耳朵的。」
  「他……其實我對他的了解也並不是很多,不過,他很可靠,人很聰明,也很溫柔。」
  黎諾依拿著刀,想到和他經歷過的種種事情,一時間發起了呆來。
  「切,還說對他了解得不多。我看妳這位大小姐已經泥足深陷,無可自拔了!」周菡「嘖嘖」的用鼻子噴氣,驚奇的問:「妳既然能來找他,怎麼會不知道他究竟讀哪個學校?諾依,妳以前可不是這麼沒規劃的一個人喔。」
  「人會變的,特別是至今為止,都不過是我的單戀罷了。」
  她輕輕嘆了口氣,但眼神中卻透露著無以倫比的堅定,「不過我相信只要賴死賴活的賴在他身邊,他肯定會對我產生感情。嘿嘿,我黎諾依不管怎麼說,也算是個討人喜歡的女孩吧!」
  「妳看看,那些文學家就愛說一個女人陷入愛情後,會怎麼怎麼樣的盲目,我看他們的描述都太低檔次了。那個男孩,居然能讓我們諾依又是單戀又是倒貼,最後連耍賴的手段都用上了。」周菡感到很驚奇,「我以後倒要仔細看看他的真面目。」
  兩個女孩打打鬧鬧的做了土豆泥和生菜色拉,還煎了兩塊牛排。
  午餐很豐盛,女孩們吃得也很快。
  解決完自己盤中的食物之後,周菡抬起頭問:「妳真的不知道他讀哪所大學?」
  「不但不知道讀哪裡,更不知道他住哪裡。恐怕他根本就不知道我來找他了,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我是擅自追著他的線索滿世界找的。」黎諾依切下一小塊牛排,語氣有些黯然。
  「他臨走的時候給了我一張名片,說是有緊急事情可以聯系他。可打通上面的電話號碼一問,卻是一家偵探社,而且死活不肯透露他的信息。於是我便先追去了加拿大,死賴活賴的在那地方待了半年。」
  她用手攏了攏烏黑秀麗的長發,「偵探社的老大嘴很密,不過見我是真的有誠意,終於才在一個禮拜前告訴了我,他在這個小鎮上就讀。於是我辦理好護照,弄好轉讀手續便來了。」
  「轉讀手續很麻煩的,有錢人就是不一樣,妳砸了重金吧?」周菡的語氣很有些酸味,「我的轉讀手續快一年了都還沒批准下來,唉,可憐。」
  「哪有妳說得那麼簡單,話又說回來,如果當時沒有他的幫忙。我恐怕早就死在那所不良少年教育中心裡了,更沒能力奪回家族企業的控制權。」黎諾依笑起來,「妳也別冒酸水了,誰不知道大二、大三轉讀的機會多的是,就愛酸我。」
  周菡一副被看穿的表情,嘿嘿的笑著:「好嘛,那就勉為其難的不酸妳了。跟我說說他的基本情況,既然他在妳口中那麼優秀,說不定在當地華人圈裡也很出名。金子在哪裡都能發光嘛,說不定我真認識他咧。」
  黎諾依眼睛一亮,本來就是想拜托自己的姐妹淘,發動她的交際圈找找他的,現在瞌睡碰上了枕頭,剛剛好!
  「他叫夜不語,應該是有讀民俗學科,不過具體就讀什麼系就不清楚了。個子一米七五左右,不算高,人長得很帥。特別是眼神,很銳利,被他的視線掃到,就會有一種一切都被看穿的感覺。」
  「就這些?」周菡嘀咕著,「怎麼聽怎麼都覺得妳在變相誇獎自己未來的男友嘛,全是優點,就沒什麼缺點了?」
  「缺點?」黎諾依愕然,「妳幫忙找人,聽別人的缺點干嘛?」
  周菡頓時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完全不知道她在笑什麼,「妳啊,已經被那個叫夜不語的家伙徹底用迷迭香給迷倒了,沒救了!算了,這個人的名字和他的長相,我沒聽說過,也沒見到過。畢竟如此優秀的男孩,見過一面應該印像深刻才對。我就發動自己的朋友圈幫妳找找吧。」
  「其實來之前我就稍微劃定了一些範圍。」
  黎諾依思索了一下,「布魯鎮一共有大大小小的大學十七所,全部都向外國人招生,本土學生少之又少。出名的、不出名的大學裡都有它比較強項的科目,所以他不一定在最有名的大學中,畢竟以他的性格而言,實現目的更為重要,並不看重虛的名聲。
  「既然他有選擇民俗系學科,那他所在的大學中,民俗系應該是最好的。不過再考慮到不知道他主科的選擇,所以我只是大概的篩選出了三所學校而已。」
  黎諾依拿出了一個本子,「克魯特大學,埃斯特布克大學,以及基爾大學。這三所大學民俗系都是佼佼者。」
  「不錯,這才像從前聰明干練的諾依公主嘛!」
  周菡托著下巴,上下打量著她:「說起來,自從妳去了那所不良少年教育中心以後,性格完全變了。以前老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活一天算一天,就算妳父母去世後也沒什麼改變。可回來後,不但將家族的香水企業全部搶了回來,還將那個陷害妳的親戚送進了監獄裡。不要告訴我,全都是因為他吧?」
  「不錯,他讓我看到了生活下去其實還是有希望的,以前我的人生很迷茫,根本分不清活下去或者死了有沒有區別。被關進不良少年教育中心的時候,也是憑著本能的想要活下去罷了,但當遇到他後,一切都不同了。」
  黎諾依滿臉的甜蜜,雖然記憶中那所不良少年行為中心充斥著詭異、恐怖、以及不快的經歷。但唯有和他在一起時,那種安心的感覺,至今也無法忘記。
  女人在這個世界上,想找的、想嫁的永遠是一個能令自己心靈平靜,有穩定感覺,讓自己有安全感的男人。所以女人總是在要求自己的男人有這個、有那個,否則便會拂袖離開。
  不是女孩子們太狠心,而是自己的男孩太沒用。
  黎諾依從離開那所詭異的學校後,便死腦筋的認定了夜不語,心丟在了他的口袋裡,再也要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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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自殺者
  如果將時間比作一條河流,黎諾依的河流會稍微有些奇怪,至少她自己是這麼認為的。
  小時候渾渾噩噩,父母忙於工作很少管她,家裡就只剩下了她和佣人。所以漸漸的,親情對她來說,不再是必不可少的東西,一個月見不到父母也變得無所謂了。
  她學會偽裝自己,學校中的她像個恬靜的公主,因為腦袋聰明,黎諾依樣樣都很優秀。可,一切都並不是她自己想要的,其實,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麼。
  她的時間河流中充斥的永遠都是空隙,那些空隙被空虛、以及許許多多的負面情緒堵塞著。從小學到高中,有太多男孩因為各種原因接近她,追求她,都被她冰冷的措辭拒絕了。
  報應吧,沒想到第一次感覺喜歡上一個人,過程卻會那麼的曲折,她根本不清楚單戀的後果,最後到底會變成怎樣。
  黎諾依坐在自己的房間裡,上了會兒網,不斷翻看著布魯鎮上各大學校的資料。時間流逝得很快,等忙碌完的時候已經晚上十點半了。
  她揉了揉眼睛,覺得雙眼稍微有些疲倦,於是走到了窗戶前,扯開窗簾向遠處眺望。
  對面也有一棟大廈,大約有二十二層高。對面大廈幾乎所有的燈都熄滅了,只有正對著她的那一戶人家,正隱隱透出些許光亮。
  黎諾依饒有興致的看著那戶人。
  人就是這麼奇怪的動物,眼睛永遠都不自覺的會尋找焦點。例如一張白紙,不管你怎麼凝視,看到的都是它所有的表面,但一旦那張白紙上,不管在哪一處地方有一小點不一樣的顏色痕跡,視線就會自然而然的注意到它,注意力也會大部分都轉移到它身上。
  黎諾依現在的情況正是如此,如果那座大廈全都瞎燈黑火,她恐怕只會瞧上一眼便望向其他地方,可偌大的一座大廈竟然有一戶人家亮燈,就如同白紙上的黑點似的,立刻就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和想像力。
  這的確是有足夠令人揣測的地方。
  現在已經晚上十點過了,上班的人早就下班了。就現在的人類習慣而言,十點半是個不早不晚的時間,有些人會因為習慣而睡覺,不過大部分人都不會上床休息的。
  可滿大樓都熄燈了,這又是為什麼呢?難道,住在那棟大廈的只有十八層的那一戶人家?
  黎諾依睜大眼睛仔細打量著,對面的房子似乎和自己的租住房差不多。窗戶打開著,窗簾被風吹得不斷擺動。從間隙處偶然能看到,裡邊似乎有個男人正在走動著。
  那個男人真奇怪,如此寒冷的天氣居然將窗戶打開,難道是暖氣管出了問題,天然氣泄漏了?
  屋中的男子似乎察覺到有人在注視他,撥開了窗簾。
  黎諾依下意識的躲在了牆邊上。
  男子拉開窗簾後並沒有到處張望,他開始脫衣服,脫得一絲不掛後,整個人都趴在窗台上。暴風雪吹拂過,零下十度的低溫,男子一動都不動。
  黎諾依完全不能理解對面鄰居的行為,就算是行為藝術,也很少用像他那麼自虐的方式。就在她正想出門叫周菡一起來看稀奇的時候,男子動了,他整個人都從窗戶外邊掉了出去。
  黎諾依尖叫了一聲,她一邊撥打警局電話,一邊向下望去。十八層樓足足有五十多米高,樓下路燈暗淡的散發著光亮,馬路上一個行人也沒有。男子的屍體並沒有看到,不過由於太高,看不清楚也是很正常的。
  警局的電話很快便接通了,她緊張的要命,結結巴巴的將前因後果說了一遍。警員聽說居然是自殺案,立刻詳細詢問了經過。
  她打完電話就拉著周菡向下跑,周菡穿著睡衣,哭喪著臉,「諾依,妳拉我干嘛!」
  「對面有人自殺了,我已經報了警!」黎諾依的聲音在發抖。
  「真的?居然有人在附近自殺!」周菡頓時興奮起來,「不行,我先帶上照相機,等下去照幾張一手資料投稿,說不定能把半個月的生活費給賺回來!」
  兩個女孩磨磨蹭蹭了十多分鐘才到了樓下。街道上燈光暗淡,積雪堆了厚厚的一層。也許是德國的警察效率高,更可能是因為地方警局就在附近,不遠處已經停了一輛警車。
  見她倆出門,前邊走來了兩個警察,問道:「是妳們報案說附近有人自殺嗎?案發地點在哪?我們找了一圈都沒發現屍體!」
  「自殺者就掉在街道那邊,怎麼,你們沒看到?」黎諾依指著對面的街道,突然,她整個人都愣住了。
  本來應該有屍體的地方,積雪干干淨淨的,就連腳印都沒有一個,哪有自殺後留下的屍體。
  警察走到她手指的地方打量了一番,臉色頓時不好看了起來,「妳們讀過法律沒有,知不知道報假案要被拘留四十八個小時的?」
  「對不起,我的朋友前幾天感冒了,到今天還沒好。可能她是燒胡塗了,產生了幻覺。」周菡一聽要被關起來,慌忙解釋道:「您看,如果我們真的報假案,怎麼會特意跑下來讓你們逮呢!」
  警察們也覺得這個解釋比較合理,因為沒誰傻到耍惡作劇還特意下來被抓的。不過臉色也絲毫沒好多少。
  黎諾依呆呆的看著那片雪地,揉了揉眼睛,嘴裡依然說道:「可我明明就有看到,有個男人,他從對面樓的第十八層上跳了下來。我親眼看到他掉進這條街上的,難道他掉到了其他地方?」
  「諾依,妳究竟怎麼了!清醒一點!」周菡沒好氣的用力搖了搖她的肩膀,「妳說有個男人從對面的高樓上跳下來。可我們房間對面哪有什麼高樓?估計整個布魯鎮最高的地方就是我們租的樓了!」
  「可我明明就……」倔強的話頓時戛然而止,黎諾依被雷電擊中了似的,僵在原地。
  街道對面確實沒有任何高樓,只有一塊圍起來的空地。視線能夠順著圍牆看到黑暗的夜色。她茫然失措的到處尋找著剛才房間裡看到的高樓,可依然什麼也找不到。仔細回憶了一下,下午逛街的時候,似乎真的沒看到比死亡大廈更高的樓存在。
  那不久前看到的究竟是什麼,又是幻覺?
  黎諾依感覺自己的腦袋完全不夠用了。她迷茫的站在雪地中,突然覺得這個世界的一切都離自己很遠,遠到令她快要發瘋的程度。
  周菡不斷的道歉,警察似乎也不太願意拘捕兩個嬌滴滴的女孩子,忍著氣走掉了。要上車的時候,右邊的老警察撓了撓頭,突然問黎諾依,「妳看到的那棟樓有多少層?」
  黎諾依遲疑了一下:「和這棟樓一樣,足足二十二層。」
  「妳們住這裡?」警察看了一眼她們身後的死亡大廈,不由得打了個哆嗦,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嗯,這座大樓有什麼問題嗎?」黎諾依敏感的問。
  「沒問題。」警察回答得很快,「不過對面,曾經確實有一座和死亡大廈一模一樣的大樓,那座才是真正的死亡大廈。曾經有個連環殺手在裡邊學剪刀手愛德華犯案,將所有的住戶都殺光了,足足死了三百多人。
  「政府為了哀悼這一震驚全國的慘案,在十三年前將大廈炸掉,並將整條街命名為地獄街,將和它一模一樣的雙子大樓改名為死亡大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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員警走掉後,黎諾依久久不能平靜。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為什麼老看到錯覺?
  周菡嘆了口氣,將她拉回了房間裡。
  她上樓後,回過神,第一件事便是拉開窗簾。
  窗外的視線很開闊,哪裡還有那棟堵塞視線的大廈存在。眼神能夠直接透過夜幕,遠眺城市的夜景以及遠處的車水馬龍。
  這一刻,她難以壓抑的想念他。
  黎諾依回到床上,用被子將自己緊緊的包裹著。她不斷的想著,如果他在自己身旁該有多好。他,一定能將自己所有的困惑都挖掘出來。
  他,一定能保護自己!
  外邊的暴風雪依然猛烈的刮著,不知何時,黎諾依在忐忑不安中沉沉的睡著了。兩個熟睡的女孩並沒有注意到,凌晨三點整,一個腳步聲又響了起來。那個腳步聲停頓的地方,比昨晚又近了一點距離。
  死亡大廈靜悄悄的矗立在寒風中,狂風刮過它的身軀,頓時被撕裂開,發出刺耳的尖叫聲。那仿佛是亡靈的吶喊,恐怖而又絕望。
  ◇◇◇◇
  黑夜就在這一聲又一聲的恐怖吶喊中過去了,暴風雪在黎明來臨前,稍微停頓了幾個小時。在太陽出來後,又更猛烈的刮了起來!
  然後是清晨,鏟雪車開過,露出了安靜的石板路,這或許是現在歐洲最常見到的風景。可不久後,雪又將石板路掩埋,八點一刻的巷子幾乎空無一人。
  黎諾依跟在周菡身後喘著粗氣,她實在不敢一個人待在房間裡,只好跟著自己的好姐妹出來送報紙了。
  「周菡,跑慢一點。好累!」她氣喘吁吁,吃力的喊著。
  周菡郁悶道:「我也想跑慢點,不過我敢嗎我,居然一不小心就多睡了一個小時,這下肯定要扣我工錢了!」
  「那妳還騙我說出來慢跑。這哪叫慢跑啊!」黎諾依嗔怪道。
  「打工的時候本來應該是順帶慢跑的,叫妳在家裡等,妳又不肯,還怪我!」
  周菡吸了吸鼻子,外界的空氣實在夠冷,鼻腔裡都快要結冰了,「本少女又比不得你們家,送我出國後家裡就什麼都不管了。衣食住行外加學費都要自己掙錢,所以更要精打細算了,我來德國後每天可是要打兩份工的!」
  對自己的姐妹淘,黎諾依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評價。
  其實她內心是很佩服的,好姐妹家也算大富,不差這點錢,可周菡更喜歡自力更生,她的堅強自己根本就做不到。
  就在這時,周菡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接聽後,撓了撓頭,「諾依,房東今天要過來。他要到外地去旅游幾個月,把水電氣的卡交給我,讓我每個月自己去繳費。對了,到時候妳一定要說自己是來串門的,玩幾天就走,不然要讓他知道我們合租的話,那摳門的家伙肯定要加一倍房租的。」
  德國對外國人的租房制度就是這樣,政府按人頭收稅,房東也是按照人頭收取租金。
  黎諾依自己不在乎那點租金,不過還是要顧好姐妹的意思。不知為何,周菡對錢有種特別的欲望,就算錢再多,也會想方設法的開源節流。這小妮子今後一定會成為合格的商人的!
  周菡為了等房東,蹺了課。她每天都會以許多借口蹺掉不喜歡的課程,這點黎諾依在高中時就領略過多次了。
  「諾依,妳都來布魯鎮幾天了?」周菡打開房間門,用手費力的取下靴子。
  「大約有五天了吧。」她算了算,「在酒店裡住了三天,到妳這裡住了兩天。」
  「那妳去學校報到了沒有?」周菡換上睡衣,「對了,我還沒問過妳轉讀的是哪所學校呢。」
  「我在克魯特大學。」
  「聽語氣,看來妳很有把握和妳的那個他,就讀同一所大學喔。」周菡挑了挑眉毛。
  「哪有什麼把握,我劃定的三個學校每一個都有很大的可能性。但簽證要下來,必須先聯系好學校,所以只好抓鬮了。一把就抓住了克魯特大學。」黎諾依無奈的說。
  「這樣啊,來『啵』妳一個,把好運氣傳給妳。」周菡用力的在她臉上親了一下,笑嘻嘻的,一副占了很大便宜的表情。
  黎諾依也笑嘻嘻的,不經意的看了對面的時鐘一眼,突然說道:「周菡,房東有沒有說他幾點鐘來?」
  「他說九點半。」周菡看了表後,也有些發愣,「奇怪,都快要十點了。」
  「不是全世界的人都在稱贊德國人嚴謹守時嗎?怎麼,妳房東是個例外。」
  「怎麼會,德國人是真的很守時,那個房東雖然摳門討厭,不過說的時間也從來沒有遲到過。」
  「那就是堵車了。」黎諾依聳了聳肩膀。
  「布魯鎮上車不多,我都來一年了,從來就沒見過堵車的情況。難道是我們回來晚了,他先走了?也不對,水電氣賬單也沒從信件孔裡塞進來啊。」周菡想不出個所以然,干脆無所謂的走進了廚房,「算了,先把肚子填飽再說。」
  她用瓦斯爐點火,但不論怎麼都打不燃。不禁用力的敲了幾下,罵了幾聲。
  黎諾依也走進廚房,上下打量了一番,又好笑又好氣的指著氣表道:「周菡,那個表的右下角亮起了紅燈,是不是停氣了?」
  周菡急忙走過去仔細的讀氣表下的說明,咒罵聲更大了:「我靠!那摳門的房東究竟有多久沒交天然氣的費用了,竟然會被停了。這麼冷的天,飯可以叫外賣快餐解決,可取暖器怎麼辦!難怪要把卡給我們送過來,存心是想讓我當冤大頭,替他繳費嘛!」
  「多繳的費用,應該能從下半年的房租裡扣除的,又不會讓妳多花一分錢。妳那麼生氣干嘛?」黎諾依輕輕的拍她的背心,讓她消氣。
  「雖然是這個道理,不過還是不爽!」周菡氣哼哼的拿出手機,「不行,一定要給房東打個電話,讓他先把從前的水電氣費結清了再給我。不然老娘就去市政廳投訴他!」
  電話很快就撥了出去,電話的那頭始終響著空洞的撥號聲。「滴滴滴」的短促撥號聲帶著一種不祥的感覺,不斷從手機裡播放出來。
  「沒人接聽。」周菡沒好氣的說。
  「不對,我好像聽到了什麼!」黎諾依遲疑的看了周菡一眼,「周菡,妳再撥一次試試。」
  電話又一次撥了出去,撥號聲再次響起。
  這一次黎諾依聽得真真切切,她真的隱隱有聽到電話鈴聲從門外傳了進來。她走到貓眼前仔細觀察了一番,可門外卻空蕩蕩的,沒任何人。
  「周菡,掛斷,再撥。」她轉頭吩咐道,眼睛一眨不眨的透過貓眼,看向外邊的走廊。
  周菡雖然有些疑惑,不過還是聽話的按照她的囑咐做了。掛斷後,再一次撥通房東電話。
  房門外,隱約的電話鈴聲再一次響起。這次就連周菡也聽到了,她看到黎諾依的手勢,將通話切斷,鈴聲頓時停了下來。
  「那肯定是房東的電話,他就在我們的房間外邊。可為什麼既不進來,又不接電話?難道,他是個變態,正透過牆上的某個孔偷看我們的生活?」黎諾依打了個冷顫。
  「不會有那麼惡心的人吧?」周菡雖然大大咧咧,這時候也覺得很怪異,「說起來,那個德國小老頭的長相確實有些猥瑣。」
  「我們去把他抓住,這種社會的敗類,真不知道他從什麼時候開始偷看起我們的,我們洗澡睡覺的時候,完全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偷看!」
  黎諾依越想越氣,一想到有雙猥褻的眼睛,無時不刻地觀察著她們的生活,簡直就是令人毛骨悚然,「周菡,妳接著打電話,我們順著鈴聲找過去。」
  「可他會不會察覺到了?」周菡遲疑道。
  「就算抓不到現行犯罪,至少也能表明我們已經察覺到了,讓他投鼠忌器有所收斂。」黎諾依咬牙切齒。
  「這麼一想也對。」周菡撥通了電話。
  房東的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黎諾依從廚房裡找來一把尖刀,深呼吸為自己壯膽。她拉著周菡一把將房門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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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偷窺者
  走廊上一個人也沒有,冰冷的空氣一片死寂,只有微弱的鈴聲緩緩的流動在周圍。
  黎諾依側耳傾聽,終於分辨出了聲音的來源,「鈴聲像是從對面的那個房間中傳出來的。」
  她指著對面的房間。
  就是那扇第一天來時差點走錯的房間,它的房門依然斑駁肮髒,門上依舊沒有房間門號。不過電話鈴聲確實清晰的向外響著。
  「好醜的門,住這好幾天了,我怎麼從來沒有注意到過?」周菡惡心的將耳朵輕輕貼在門上,仔細聽了一會兒,「不錯,就是這地方。不過房東在對面究竟怎麼偷窺我們?這個房間又不是隔壁,沒辦法開孔吧。」
  「菡菡,妳落後了。不知道現在的科技很發達,偷窺都使用針孔攝影了。妳在這裡守著,我去檢查房間。」
  黎諾依想起了從前在網絡上看到的租房經驗談,立刻醒悟過來。她叮囑周菡堵住房門別讓人跑掉了,自己轉身朝租住房走去。
  沒多久她便真的從臥室以及廁所找出了兩個疑似鏡頭的東西,黎諾依被氣得滿臉通紅,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被某個又醜又老的惡心男人看光,就有殺了對方的衝動。
  「妳看!真有鏡頭。」
  她將那找到的東西遞到周菡眼皮子底下。
  周菡也憤怒了:「靠!老娘那麼冰清玉潔的身體,竟然被一個猥褻的老男人給偷窺了。惡心,惡心的我想吐!媽的,報警。諾依,我們把門堵住不准他出來!」
  兩個女孩一個報警,一個死死的守著那個沒有門牌號的房間大門。
  裡邊的房東似乎並沒有察覺外界的騷亂,依然待在裡面靜悄悄的。
  黎諾依透過貓眼想稍微看清裡面的東西,不過由於反向的原因,只看到灰蒙蒙的一片,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走動。
  「他還在裡邊,而且不慌不忙的。這個混蛋!」她氣的血都快嘔了出來。
  員警來得很快,其中一個還是昨晚的那個老警察。他見周菡兩人,眉頭不由得皺了一下,「怎麼,報警的又是妳們?」
  黎諾依臉上一紅,但心中的氣憤遮蓋了一切,她迅速的將事情以及自己的猜測講述了一遍,還將疑似鏡頭的東西拿出來給兩位警察看。
  老警察自己辨別了一會兒,嚴肅的說:「這確實是藍牙鏡頭,傳輸距離在十米左右。好了,妳們向後退,我們要撞門了。」
  他和身旁的年輕警察掏出槍,按照規定先喊話:「裡邊的人雙手抱頭走出來,否則我們就要撞門了。」
  門沒有開,甚至門內沒有傳來任何的聲音。就仿佛房間中根本空無一人。
  「該死,你去檢查看看。」老警察吩咐。
  年輕警察也透過貓眼看了看,「確實是有人在裡邊走動。」
  「好,撞門!」他命令道。
  門很結實,撞了好幾次才撞開。
  隨著那扇肮髒斑駁的門開啟,一股發霉的味道夾雜著一絲怪異的氣味,立刻傳了過來。
  老警察皺著眉頭,「不對啊,聞裡邊的味道應該是很久沒有開啟過了。」
  「你看,有腳印!」黎諾依眼睛尖,指著積滿灰塵的地面喊道。
  那鋪滿的灰塵上赫然有一行男式皮鞋的腳印,濕答答的,無聲的透露著不久前才有人進去過的訊息。
  「不對啊,整件事情怎麼都覺得透著古怪。」老警察握緊手中的槍吩咐道:「我們進去看看,小心點。地上的腳印只有進去的,並沒有出去過的痕跡,人應該還在裡面。但我們明明有撞開門,可裡邊的人卻還是不緊不慢的裝聾作啞,實在太不合常理了!」
  年輕警察也頓時緊張起來,他點點頭,跟著老員警一前一後的慢慢向裡邊走。
  周菡不知道從哪裡掏出相機,又是氣憤又是興奮,「走,我們也進去瞧瞧。那個該死的房東,趁他被逮捕的時候一定要狠狠踢幾腳解氣,順便拍幾張他猥褻的照片當證據,明天就發給各大報,賺點稿費挽回些心靈安慰。」
  這個姐妹淘,黎諾依實在都不知道說她些什麼好了!
  兩人緊緊跟在警察後邊,一步一步的向前走。
  這個房間的格局果然和自己的租住房一模一樣。所有的門都關著,只有空蕩蕩、沒有任何家具擺設的客廳一目了然。
  男式皮鞋的腳印徑直來到了主臥的位置,看得出房東似乎心事重重,走路也一歪一扭的,如同喝醉的酒鬼。
  警察們來到主臥門前,用力扭動門把手。門被反鎖著,於是老警察又按照剛才的套路喊了幾句撞門前的例行話。如同猜測的那樣,裡邊並沒有人理會,看來房東是打算負隅頑抗了。
  「撞門!」老警察點頭示意。
  年輕警察立刻開始撞起來,房間的門板很薄,沒幾下就打開了。
  主臥門被強大的撞擊力破開,撞擊在牆壁上,發出了一陣動蕩的響聲。隨之而來的是一股略帶鹹味腥臭的氣味,朝門裡看了一眼,所有人都嚇到了。
  年輕的警察和周菡轉過頭就吐了出來,老警察臉色也很不好看。由於黎諾依經歷過一些恐怖事件,心理承受能力明顯好得多。但也不敢看下去,胃裡一陣陣翻騰。
  只見門內,有個德國老男人吊死在了天花板上,他的舌頭拖得很長,滿臉蒼白。他瞪大著眼睛,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樣,表情猙獰可怖,身上更是干癟的很不正常。
  地上堆積著厚厚的塵土,不過那些塵土已經被一堆堆散發著酸臭的嘔吐物打濕,混成了一團團無法分辨出的物體。那些嘔吐物恐怕是房東臨死前吐的,很惡心。
  但更惡心可怕的要數他死時候的情形。
  吊死房東的不像是繩子,但是被扭成了一團,灰撲撲的。視線一旦黏在上邊,就會感覺一陣陣的發冷,仿佛靈魂都會被吸走。
  黎諾依立刻收回了目光,怒火隨著屍體的出現已經平靜了下來,可腦子裡卻更亂了。
  老警察震驚了片刻,立刻通知了警局要求增援,然後客氣的將她倆請了出去,並要求她們等一會兒去警局錄口供。
  出了房門,周菡才抹了抹吐得發酸的胃部,懊惱的叫道:「糟糕,那麼詭異恐怖的場面,我居然忘記拍照了。虧大了,虧大了,送到雜志社至少能搞到幾百歐元的說!」
  「菡菡,有人死在了我們面前,還是房東,妳的神經就不能稍微正常點嗎?」黎諾依實在忍不住了,周菡的神經大條她不是不知道,不過大條到如此程度,就有些病態了。
  周菡縮了縮脖子,「那麼大聲干嘛,死的又不是我親戚。諾依,這件事有夠詭異的。太刺激了!」
  這件事確實很詭異,黎諾依的大腦完全平靜不下來。
  她不知道該怎麼對自己的姐妹淘講述自己內心的疑惑,就算沒有太多常識的人也能看出,房東死了至少兩個小時以上。
  房間門是從裡邊鎖上的,地上也只有房東的腳印,再也沒第二個人的存在痕跡。這就表明,房東是自殺。
  可他為什麼要自殺?沒有理由啊!他明明還打過周菡的電話,要將水電氣賬單給送過來,還准備出去旅游幾個月。
  這樣的人會去一個陌生的房間自殺嗎?
  他用來上吊的那根東西,現在回憶起來,似乎像是一條女人的圍巾,很老舊的款式,髒兮兮的,沾滿了灰塵,那東西恐怕是房間中的物品。
  這樣問題又來了,一個特意來自殺的人,怎麼會不准備好自殺工具,而竟然采用房間裡留下的女士圍巾?難道是突發性的自殺?
  一串又一串的疑惑衝擊著黎諾依的腦海,她找不到任何一個問題的答案。
  身旁的周菡大大咧咧的,試圖想要進去補拍幾張照片,都被年輕警察不客氣的趕了出來。沒多久警局便派了刑事組和法醫過來,有幾個警察將她倆帶回去錄了口供。
  從警局出來的時候,已經下午一點過了。
  黎諾依默不作聲的向市區內走,周菡急忙拉住了她:「諾依,妳要去哪?死亡大廈明明在那個位置。」
  她指著相反的方向,疑惑的問。
  「去找酒店先住住,然後重新找出租房。」黎諾依說得斬釘截鐵。
  周菡撓了撓頭,很不理解的問:「在那住的好好的,干嘛搬家啊。」
  「菡函,我們的對面房間有個人吊死在於裡邊。妳不覺得很可怕嗎?」她忍住怒氣問。
  「不會啊。」周菡鼓著嘴巴,「他又不是死在我們的房間裡,干嘛害怕。」
  「妳啊,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總之妳現在先回去收拾東西,我找到地方就給妳打電話,我們今晚之前就搬出去。」黎諾依連生氣的力氣也沒有了,和這個姐妹淘嘔氣,完全是在透支生命。
  周菡滿不在乎的笑著回去了,黎諾依叫來出租車到處找酒店。
  世事就是那麼無法猜測,布魯鎮雖然一直都是外國人留學的天堂,每年湧來的世界各地留學生數以萬計,可最近畢竟不是開學高峰期。就是在這樣的日子裡,她連續找了二十多家酒店和家庭旅館,居然沒有一個地方留著空房間。
  晚上七點過,拖著疲倦的軀體,她還是回到了死亡大廈中。
  十八層,她們屋子對面的房間已經拉起了警戒線。斑駁的大門被撞開後一直沒有鎖,那大開著的門仿佛一張怪異的嘴巴,張得大大的,向外吹吐著冰冷的恐怖氣息。
  黎諾依不由得打了個冷顫,總覺得對面房間非常詭異。不知為何,她感覺警戒線內的世界如同無法理解的異域,完全不同於她生活的世界。如果一旦不小心踏進去,就會陷入無法逃脫的深淵。
  奇怪了,明明屍體已經被警方抬走了,可那個房間似乎顯得更可怕了。
  錯覺嗎?
  她用力的搖搖頭,一點時間也不敢停留,飛快的打開自己的房門走了進去。
  周菡正在吃晚餐,房間的布置依然像早晨的模樣,絲毫沒有收拾過准備走人的痕跡。
  看到黎諾依進來,她抬起頭,問了一句:「怎麼,酒店找到了沒?」
  「沒有。」
  黎諾依像是泄了氣的皮球,全身無力的癱倒在沙發上。
  她沒有問自己的好姐妹為什麼不收拾東西,也沒有問周菡那種似乎知道自己找不到地方住的語氣,究竟是從何而來的。只是躺著,疲倦的感覺從頭發梢一直傳遞到了腳趾頭。
  「找不到就住這裡吧,我說嘛,這個地方又便宜又舒服。雖然住戶是少了點,對面還死了個愛偷窺的房東,不過我簽了兩年的租約,誰都趕不走老娘我的。這不,下午我還特意去繳了水電氣費呢。有暖氣就是舒服。」
  周菡端了一盤晚餐遞給她,「諾依,不是我說妳,很多時候感覺妳確實有些變了,變得疑神疑鬼了,變得神經質了!」
  「我?神經質?」
  黎諾依瞠目結舌,她感覺自己想說的話完全被周菡搶了去。
  「好啦,不管怎麼樣,我們都是最好的姐妹。」
  周菡也不想再說太多,她用力的在黎諾依的臉上「啵」了一口,「布魯鎮實在很難找到房子住,妳先安心住下來吧。如果要搬出去也別算上我,我確實不想搬走。吃完晚飯,早點休息。明天是禮拜一,我帶妳去克魯特大學報到。」說完便進了自己的房間。
  黎諾依沉默了很久,這才端起了面前的晚餐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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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臥室後,心老是沒法平靜下來,黎諾依坐在筆電前心不在焉的翻看著網頁,突然一個小測試彈了出來。
  總之無聊,她稍微靜下心看了看。
  恐怖的測試,如果你是一個正常人,你的想法將與答案百分之九十的吻合!很多人可是百分之百的吻合,實在很邪門!
  請第一次看到這個測試的朋友,首先靜下心來,認真的,快速的用自己的心算來做下面這個測試,看清楚要求,真實的說出當時腦子裡面的第一個答案,才能看出這個測試的最有效的結果!
  很詭異喔!但要以最快速的時間心算所看到的數學程序,然後回答問題!
  開始啰!往下走,並答題吧!請一步一步慢慢計算,千萬不要跳過去往下看!
  黎諾依愣了愣,便照著測試上說的要求做了。
  2+2=?
  4+4=?
  8+8=?
  16+16=?
  快!隨便在12跟5的中間挑一個數字!
  她算好後,迅速的在心裡默默挑出一個數字。
  不久後一個提示框彈了出來:
  挑了嗎?你在心裡選擇的是7這個數字吧?奇怪為什麼我會猜中你的思想嗎?奇怪的話就繼續下去。跟著下列敘述並且快速回答問題,算算看啰!
  1+5=?
  2+4=?
  3+3=?
  4+2=?
  5+1=?
  現在持續默念「6」這個數字15秒!
  快!想一個蔬菜的名字!
  黎諾依很驚奇剛才心中所想的數字被猜中,頓時玩心大起。按照文字的敘述計算完成後,默念了「6」這個數字十多秒,然後在腦海中選擇了一種蔬菜。
  不久後又一個提示框彈了出來。
  你想的蔬菜是大白菜或者蕃茄對吧?你現在更奇怪我為什麼會知道你的心裡所想了,對吧?那麼就做完最後一個測試題。請跟著以下的指示,盡快地回答以下的問題,但要先完成一個問題才回答下一個。你不需要寫下答案,只要心算使可。
  15+16是多少?
  3+56是多少?
  89+2是多少?
  12+53是多少?
  75+26是多少?
  75+26是多少?
  25+52是多少?
  63+32是多少?
  123+5是多少?
  快!現在,心想一種工具和一種顏色!
  黎諾依照做了,前邊兩次被猜中思想,老實說,她確實對這個測試有了一絲興趣。她迅速的在腦海中想到了一個工具和一種顏色,然後默默等待著。
  很快的,提示框又出現了,上面寫到:剛剛你想的是不是紅色的錘子?是吧,又被我猜中了對吧?
  她啞然失笑,這個測試真的很准,居然再次被猜中了心中的回答,看來其中肯定有一定的心理學知識以及催眠作用。
  笑過後也沒有在意,准備順手關掉網頁,可她驚訝的發現,不論怎麼用鼠標點,網頁就是沒辦法關掉。
  鼠標壞掉了?她疑惑的關掉其他網頁,並沒有出現任何問題。只有那個測試頁無法關閉罷了,難道是中了木馬?
  就在這時,一個大大的提示框彈了出來,它完全把整個屏幕都遮蓋住了。黑色的背景,紅色的字體,看得人很不舒服。
  怎麼,做完測試後就想關掉?妳真是個壞女孩。我的測試准吧?被我猜中全部心理是什麼感覺?驚喜嗎?嘿嘿,妳的三個測試都被我猜中了,這就證明一件事情。
  提示框淡去,沒幾秒又彈了出來,字體更大了:妳就是我要找的人!
  妳是我的!
  我要妳到我身邊來!
  我就在妳附近!
  來吧,我等妳!
  死!死!死!
  一個接著一個的提示框像瘋了似的向外彈出,最後滿屏幕都是那鮮紅的,用英文和德文拼出的「死」這個字。
  黎諾依被嚇了一大跳,最後干脆扯掉了電源,取掉了電池。筆電的屏幕頓時暗了,世界仿佛一下子就平靜了下來。
  她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最近自己這是怎麼了?俗話說人倒霉喝涼水都要塞牙縫,古人都是些烏鴉嘴。現在的她已經倒霉到,上網都能被病毒和木馬弄到當機的程度,實在太郁悶了。
  她看了看手機,才八點過一點,睡覺的話實在太早了,可不睡覺又沒事情可作。筆電是不想玩了,老實說,剛才的一幕確實將她嚇得夠嗆。黎諾依拿了一本書坐到床上,准備混點時間。
  可她剛轉過身,就聽到身後有一種奇怪的噪音。回頭一看,她的眼珠子都快嚇得鼓了出來。
  只見沒有插電源、沒有裝電池的筆電居然自動開機了,速度快得難以置信。Windows窗口一閃而過,然後進入了黑屏狀態。
  黎諾依打了個冷顫,小心翼翼走過去,將計算機拿在手中翻看著。電池好好的被扔在桌子上,電源線確實是扯了下來。剛才計算機啟動的畫面難道是錯覺?
  她將視線凝固在屏幕上,突然發現那似乎並不完全是黑屏,裡邊還有些像是畫面的東西在播放著。
  正當她仔細觀察的時候,屏幕猛地亮了起來。黎諾依被嚇得「哇」的叫出聲來,一把將計算機扔在了地上。筆電屏幕上的畫面越發的清晰了。上邊赫然顯示著一個房間,一個十分熟悉的房間。
  房間裡的女孩穿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睡衣,正繃緊僵硬的身體向地上看。地上,有一台筆記型計算機,屏幕亮著,仔細看還能發現,裡邊播放著房間以及穿睡衣女孩在望向地面上的計算機的影像。
  那仿佛就是一張千層鏡,不斷映射著一千個、一萬個相同的畫面。
  黎諾依瞪大眼睛,她覺得自己的恐懼如同潮水一般不斷的衝擊著理智的防線,她就快要瘋掉了。計算機屏幕中顯示出來的東西,不是別人,根本就是自己的房間,自己在臥室裡的行為。
  鏡頭就在背後!
  黎諾依猛地轉過頭去,可對面的牆壁空蕩蕩的,理應有鏡頭的地方卻找不出一絲一毫的針孔。
  計算機屏幕中的她顯得驚慌失措,不斷的在房間中找著那個鏡頭的位置,可最終也沒有將其找出來。
  很快,她感覺自己很累。一股從來沒有過的疲倦感席卷了全身,似乎就像整個人所有的細胞能量,都被一種不知名的神秘力量從體內吸了出來。
  黎諾依的眼皮仿佛有千萬斤的重量,雖然不斷的提醒自己千萬不能睡著,可沒多久她便實在撐不下去了,最後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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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11-4-27 04:01 PM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鬼魅
  等她醒來的時候,遠處的鐘樓傳來悠揚的鐘聲,總共敲了三下。
  凌晨三點了!
  黎諾依搖了搖昏沉沉的腦袋,用力的撐起身體從地上半坐起來。
  自己怎麼了?怎麼會暈倒?她努力的想站起身到隔壁的房間去叫醒周菡,可是渾身的力氣抽空了似的,不論怎樣都爬不起來。
  不遠處的地面上扔著筆電,屏幕黑漆漆的,並沒有畫面。可昏睡前的詭異情形,黎諾依記得很清楚。自己的房間中有針孔,恐怕偷窺和安置鏡頭的人並不是房東,其實另有其人。
  那個人很變態,不!說不定他不是人!
  黎諾依為自己的想法打了個哆嗦。
  就在三點的鐘聲響過不久,大門外的走廊猛地傳來了一陣巨大的腳步聲,那聲音異常的清晰,如同小孩子的腳步聲,又仿佛皮鞋踐踏著地毯。因為只有那麼一聲,令人完全分辨不出來人的狀態。
  那個腳步聲讓黎諾依的心猛地抖了一下,她清楚的感覺到,有人站在大門口。那個人恐怕在打量房間裡邊的環境。
  來的人是誰?警察在調查對面的死亡事件?不對,歐洲警察很懶,特別是德國人,那麼冷的天,能不出警局就絕對不會出門,不在工作時間,就絕對不會加班。
  不是警察,那又會是誰?要知道,整個十八層都只有自己和周菡兩個人住,不會再有第三個租住者了。門外的會不會是小偷,或者摸清了情況,准備闖門欲行不軌的搶劫犯?
  又或者,是那個安裝針孔的變態?
  黎諾依越想越害怕,她被那個腳步聲引起了無數的惡性猜測。
  門外一片寂靜,就仿佛腳步聲根本沒有出現過,可越是如此,越令人心驚膽顫。
  只有來到的腳步聲,就意味著疑似犯罪者正在門外觀察,沒有離開。
  怎麼辦?該怎麼辦?報警嗎?
  她掏出手機,居然驚訝的發現上面顯示沒有收到信號。
  沒有信號?怎麼可能沒有信號?昨天晚上還在這個房間中用手機報過警,現在怎麼會變得沒信號了?
  正在黎諾依擺弄手機的時候,外邊的門發出了一陣「啪」的巨響。貌似有東西狠狠的撞在了門上。
  那個變態在撞門!
  黎諾依急了起來,她拼命的想站起來,可雙腿還是軟軟的。不過力氣稍微回來了一點,恐怕再過不了多久便能聽從指揮了。但是外邊的變態像是知道她的焦急,更加用力的撞門,弄得整個空間都充斥著一股震耳欲聾的響聲。
  周菡的睡眠好的怪異,如此大的聲音居然都無法將她吵醒。她的房間靜悄悄的,一點聲響都沒發出。
  黎諾依急得眼淚都快流了出來,她雙手用力的撐在床上,好不容易才爬到床頭櫃前。
  抽屜裡有一把水果刀,不長,現在被她當成了救命的稻草,死死的用雙手拽著。她的眼睛發紅,充滿恐懼,一眨不眨的看著門的位置。
  大門外的變態稍微停頓了片刻,但好景不長,當他再次踢門時,大門便立刻開了。金屬防盜門撞在鞋櫃上,客廳內傳來了鞋櫃倒塌、鞋子落地的巨大聲響。即使如此,周菡依然沒有絲毫醒來的動靜。
  門外的變態穿的是皮鞋,他那雙厚厚的皮鞋踐踏在木地板上,發出「吱嘎吱嘎」的恐怖腳步聲。
  他完全清楚房間的布局以及分配,徑直的來到了黎諾依的門前,之後靜悄悄的站在門口,既沒有撞門,也沒有出聲。可那該死的寂靜更加的令人發瘋。
  黎諾依終於嚇得哭了出來,她拼命的捂住自己的嘴巴。腳總算是恢復了一點力氣,於是用力的在床上蹬著,一點一點的下了床,緩緩的向窗戶邊挪動。
  手機就在這時候發出了「滴滴」的響聲,居然是來電。
  手機鈴聲在這個死寂的空間中發出的聲音極為刺耳,黎諾依的心髒猛地跳動著,手忙腳亂的想要關掉。她的視線不敢離開房門的位置,可僅憑手怎麼也找不到掛斷鍵,最後竟然在慌亂中接起了電話。
  手機的揚聲器中頓時傳來了一陣嘈雜的噪音,尖銳的如同耳鳴。
  沒多久,有個沙啞的,不知道男女的慘叫聲響起。那個慘叫聲不斷的喊著:「出來,妳這個婊子,我知道妳在裡邊。出來,妳躲不了的。妳是我的,臭婊子,我要殺了妳!」
  黎諾依被嚇得魂飛天外,一邊害怕的哭著,一邊遠遠的將手機丟了出去。
  手機劃過一條曲線撞在了門上,這就像是個信號似的,外邊的變態開始撞起了門。那一聲勝過一聲的撞門聲,不斷的撞擊著她的心理防線。不厚的門板顫動著,仿佛很快就會被破壞掉。
  黎諾依終於忍不住了,她哭吼著,發出一陣陣的尖叫:「滾開,不管你是誰,都給我滾開!」
  房門猛然間安靜了下來。黎諾依躲在牆角邊瑟瑟發抖,不斷的尖叫著抽泣著。就這樣足足過了一分多鐘。
  門外再次傳來了腳步聲,不久後敲門聲響了起來。
  她絕望了,瘋了似的尖叫。門鎖扭動了幾下,周菡走了進來。她看到黎諾依滿臉的恐懼,無助的蜷縮在角落裡哭泣,聲音都喊啞了,手中還緊緊的拽著一把水果刀,頓時嚇了一大跳。
  「諾依,妳怎麼了?」她一邊問一邊走上去。
  黎諾依似乎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她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裡,周菡剛一靠近,她便使勁的揮舞著手中的水果刀,險些將她給刺傷。
  「諾依!諾依!」
  周菡知道自己姐妹淘的精神很不正常,她完全想像不到究竟是做怎樣的噩夢,竟然能將一個人摧殘成那副絕望凄慘的模樣。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只好不斷的呼喚著自己好姐妹的名字,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
  終於黎諾依像清醒了過來,她總算抬頭看了一眼周菡,眼神中的絕望開始消散,但漂亮的臉蛋上,恐懼卻並沒有消失。文心手打組手打整理。
  「菡菡?菡菡,妳怎麼進來的?那個變態呢?」她迷惑的向四周打量。
  「哪裡有什麼變態,我是被妳的叫喊聲嚇醒的。」周函長吁了一口氣,好姐妹總算是恢復點神智了。
  「有變態,絕對有變態。我剛剛明明有聽到那個穿著皮鞋的變態,撞門進了我們的房間。他把門弄破了,還弄倒了鞋櫃。」
  黎諾依推開周菡,向房門外跑去。
  她像是想要證明什麼似的指著客廳對面,大門旁邊的鞋櫃。
  可視線剛一接觸到大門的位置,黎諾依整個人都呆住了。鞋櫃根本就沒有倒,大門也好好的,絲毫沒有被撞壞的模樣。
  「這、這是怎麼回事?」她的語氣結巴起來,聲音不斷的發抖。
  「諾依,妳的精神狀態很差,是不是最近遇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周菡摸了摸自己睡亂的長發。
  「我沒有精神分裂,也沒有抑郁症,看到的更不是幻覺。不對,肯定不是幻覺。這個房子肯定有問題!」
  黎諾依雖然被嚇得驚慌失措,但理智還是沒有喪失。她覺得自己是正常人,精神沒有出問題。
  「可精神問題這種東西,就如同狐臭者不知道自己有狐臭一樣。諾依,或許妳真的曾經積累了太多的壓力,現在全部爆發出來了。所以最近妳老是做分不清真假的噩夢,甚至發展到產生幻覺的程度。」
  周菡苦口婆心的想要勸自己的姐妹淘,明天去醫院檢查一番,「妳看我,同樣和妳住在一起,如果房子真有問題的話,為什麼我身上卻什麼都沒有發生?
  「我什麼異常情況都沒有看到過,更沒有聽到過,難道妳認為妳是千萬分之一的那種、對靈異事件敏感的體質嗎?要真那樣,我們從前的學校就修在古代的行刑場遺址上,高中同班了兩年半,也沒聽妳說見過鬼啊!」
  「我真的不是精神出了問題。」
  黎諾依確實無法解釋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更搞不清楚周菡為什麼會平安無事。她覺得再這樣下去自己真的會瘋掉,於是便撿起了手機,撥通了加拿大那個偵探社的電話號碼。
  這一次楊俊飛社長出奇的沒有拐彎抹角,更沒有推三阻四,居然很豪爽的給了夜不語在德國的手機號碼。
  黎諾依手在發抖,她用肩膀將手機夾在耳朵邊上,用顫抖的手寫下了那串數字。然後一個一個的按了下去。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中帶著忐忑,不知道在凌晨三點多打攪那個人,他會不會生氣?
  自己的第一句話該怎麼對他說呢?
  就在這忐忑不安的情緒中,短促的待接響聲不斷的播放著,終於電話那頭被接了起來,一個低沉富有磁性的年輕男性聲音傳了過來:「喂,你好。」
  一聽到那個聲音,黎諾依整個人突然都放松了下來。這幾天來的擔驚受怕,這幾天來令人瘋狂的恐懼,似乎一切都不重要了,她不害怕了。就只需要聽到他的聲音,自己就已經是安全的了。
  雖然接觸的時間不多,原來自己,竟然對他形成了那麼強烈的依賴。原來愛一個人,信賴一個人,就是這種感覺。
  黎諾依的眼睛酸酸的,她的喉嚨激動的發啞,終於忍不住,哭出了聲音來。
  原來,有人可愛,有人可以依賴,那種感覺,真的很不錯!
  電話那頭的人聽見哭聲頓了頓,聲音溫柔的問:「黎諾依,是妳嗎?」
  「是,是我。」黎諾依急忙擦干眼淚,試著想笑,卻實在笑不出來。只得用沙啞的聲音回答道:「阿夜,半年多沒聽到你的聲音了,一點都沒變呢,還是那麼好聽。」
  夜不語又是一頓:「聽妳的聲音,似乎那邊有些小麻煩。告訴我地址,我馬上過來。」
  「嗯。」
  黎諾依溫柔的坐直身體,伸了個懶腰,心中無比的寧靜。她將地址告訴了夜不語,然後立刻跳了起來。臉上完全看不出不久前還恐慌的、歇斯底裡的瘋子模樣。
  「妳給妳男人打電話了?」
  周菡對黎諾依的變臉嘖嘖稱奇,女人這種生物,恐怕是同樣身為女人的自己都無法理解。她看著黎諾依充滿活力的跑進房間中翻箱倒櫃,在凌晨三點多找著最好看的衣服,還為自己化了些淡妝、掩蓋數分鐘前的哭痕,頓時無語了。
  「他什麼時候過來?」周菡考慮著是不是自己也化點妝,畢竟是見好朋友的男友,怎麼樣也不能太寒磣。
  「就快過來了!」黎諾依一邊回答,一邊快速的選擇衣服。看起來整個人都煥發出了光彩。
  「那好吧,我也換件好看的冬裝,化個淡妝。」
  周菡覺得讓自己好友的男人去開導她,恐怕心理問題也不會是問題了,看來愛情果然能夠衝淡一切。光看現在黎諾依的高興盡,根本就想像不到十幾分鍾前,她臉上有多麼的絕望。
  兩個女孩在凌晨三點多打鬧著,化妝、互相挑剔對方衣服的品味,很快時間便過去了。一個多小時後,門邊上的對講機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響聲。
  「妳的男人到了,快去接。」周菡笑嘻嘻的推了黎諾依一把。
  黎諾依漂亮的臉上染上了一層紅暈,手腳絲毫不慢,立刻走過去按下了門鈴的通話鍵。
  屏幕亮了,顯示出一個帥氣的男孩正站在大門外,暴雪紛飛,他淡淡的看著鏡頭。
  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他,黎諾依明顯有些發呆。好不容易在好姐妹的推動中清醒過來,正要說話,她卻又愣住了。
  在他的身後,站著一個絕麗的女孩。那個女孩長著一張令所有女人都自卑到想自殺的臉。就憑那張臉,自己就絲毫沒有勝算。
  她和他是什麼關系?
  她和他到底是什麼關系?
  老天為什麼老是愛折磨自己?在加拿大半年的追尋,到德國的驚嚇受罪,這些都不算什麼。可,為什麼就在他近在咫尺的時候,又冒了一個女孩出來?
  「看來,妳要加油了。那個女孩可是個很強的競爭對手喔。」周菡不笨,她想了想,就將前因後果猜測的八九不離十了。
  「我是誰,我才不會泄氣呢!」黎諾依突然笑了起來,笑得很美,「就算他有了一個又如何,就算他最終不愛我又如何。總之我這輩子絕對是賴上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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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ölle街Tod大廈,沒想到黎諾依居然住在那個偏僻的地方。
  我接到她的電話後,就帶著守護女,開車過去了。
  說實話,在布魯鎮上也待有幾年了,卻是第一次來地獄街。從前隱隱聽說過有這麼個地方,但由於太忙,雖然一直有心來,可總是被事情耽誤。
  死亡大廈離海邊不遠,能夠清晰的聽到海濤翻滾的聲音。大廈很高,足足有二十二層,聽說它的前身是一家酒店,不過沒幾年便倒閉了。看來確實是如此,一到二樓的外牆上,還掛著寫有「剪刀手酒店」的老舊牌子。名字和大廈名一樣恐怖。
  聽說酒店之所以會倒閉,是因為對面的雙子樓出了些事故。在十多年前,對面的樓死了上百人,於是這地方臭名遠揚,最後酒店做不下去了,被擁有者改建成了公寓。
  布魯鎮的老一輩人不願意提及這地方,新的一輩又走了出去。鎮上更多的是外來的留學生,所以遠離大學圈的地獄街便漸漸被人給遺忘了。
  我在大廈下觀察了一會兒,感覺環境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破敗。
  暴風雪絲毫沒有停下的預兆,街道上很冷清,一個人都沒有。暗淡的街燈照在雪白的積雪上,呈現出一種暗紅色,像血。
  我打了個冷顫,停好車走到大門前,微微苦笑。
  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身旁的守護女。兩個女孩的見面,不要真的弄成了全武行,否則自己就真的要頭大了。看來還是要先給李夢月打下預防針。
  「那個,夢月,待會兒要見的人是我一個很久以前的好朋友。遇到什麼事,妳可不要有過激舉動。」我挖空心思的想措辭解釋自己和黎諾依的關系。
  「朋友?還是情人?」守護女狹促的看著我,說了一句完全想不到的話。
  「靠,又是那個死女人教妳的?妳究竟在跟她學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我頭痛起來,心中暗自憤怒。下次去加拿大的時候,一定要好好教訓林芷顏一頓。
  「學常識。」守護女不緊不慢的回答著:「林芷顏說現在的成功男人身旁,都像蒼蠅一般圍繞著好幾個女人,如果要把自己的男人搶回來,就要像掐死蒼蠅一般,掐死那些女人。」
  我聽得臉都煞白起來,「停,這叫哪門子的常識?妳給我把那段話從腦子裡給抹掉,徹底抹掉。」
  街道上的空氣越發的冰冷了,從車中帶出的溫暖在不斷消亡。我不想再待在雪地裡郁悶,於是在對講機上按下黎諾依的樓層以及房間號碼。令人吃驚的是,剛按完,屋裡的人幾乎就在一霎間便接通了。
  我有些發愣,搞什麼,黎諾依的反應也實在太快了點!
  「誰?」從揚聲器中傳出了一個男子的聲音,用的是德語。
  我這次是真的愣住了。那男人的聲音冰冷刺骨,尖銳的如同手指不斷從玻璃上抓過。
  我下意識的看了看屏幕,只見屏幕中空蕩蕩的,只有家居擺設,看不到任何的人影。
  奇怪了,這個人究竟是站在哪裡跟自己說話?難道是按錯了號碼?
  我撓了撓頭:「對不起,弄錯了!」
  一邊掛斷門鈴,我的心中卻生出了些許的疑惑。這個男人在干嘛?他怎麼會那麼快便接通門鈴的對講機?他也在等人嗎?
  低頭對照著手中的地址,然後再次仔細的輸了號碼,揚聲器中傳出了簡短的「嘟嘟」聲。沒等多久便接通了。
  這一次接門鈴的是黎諾依,她整個人都把視頻的空間塞滿。人還是那麼清秀可人,明顯化了淡妝,一臉驚喜。
  可當她的視線接觸到我身後的守護女時,明顯發愣起來,好半天才僵硬的說:「阿夜,你來了,來這麼快!我馬上就下樓來接你!」
  「不用了,下邊很冷,我們自己上來好了。」我答著。
  她剛要說什麼,卻被身後的女孩拉了拉。兩個人小聲嘀咕一陣子。黎諾依才道:「那我先給你開門。快點上來哦,別走錯地方了。」
  後邊這句話說得有些意思,走錯地方,在一棟破舊的公寓裡怎麼可能走錯地方?
  伴隨我的莫名其妙,大門發出一聲「咯吱」的金屬摩擦聲,緩緩的開啟了。
  我倆走進去,只感覺周圍的空氣和外界一樣的冰冷,絲毫不因為室內好多少。由於前身是酒店,所以大廳頗為寬大,不過設計的卻極為不合理。大廳明顯有被分隔過的模樣,電梯間就在正對面。
  眼前長長的走廊燈光昏暗,就仿佛隔了幾光年的距離,給人一種恍如另一個世界的錯覺。
  我緊了緊外衣,莫名其妙的覺得身上有些發冷,這棟大樓的名字沒有取錯,在凌晨時分果然有些地獄的感覺。可老式電梯公寓,哪一個又不是如此呢?
  電梯間的大門就像地獄的入口似的,吃人不吐骨頭,進去的人仿佛便會通過大廈的內髒,掉進地獄去。
  我一邊走一邊打量著大廈中的環境。空氣很潮濕,或許是暖氣的原因。不過這個大廈的暖氣太差勁了,居然令我感覺不到一絲溫暖。
  電梯很老舊,感覺已經用過幾十年的模樣。
  電梯口前邊有個管理室,裡邊不斷的發出微小的噪音。
  我望了過去,居然看到一個禿頂的德國小老頭正坐在裡邊看電視。他聽到我們的腳步聲卻頭也沒抬一下,視線完全凝固在電視屏幕上,臉上流露出莫名其妙的陰惻惻笑容。
  我好奇的伸頭過去瞧了瞧,頓時一愣。原本以為他在看什麼吸引人的節目,可電視上一片空白,噪音便是從電視中傳出來的。
  小老頭和他的電視有些詭異,恐怕只有神經病才會樂滋滋的看著什麼都沒有的頻道吧。
  我想了想,用手敲著管理室的窗戶玻璃。寂靜的夜晚,敲擊聲發出的脆響顯得格外震耳欲聾。
  可那小老頭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應,他還是保持著陰惻惻的冷笑,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視著電視屏幕。
  一分多鐘後,我放棄了。
  管理員估計是睡著了,這世上人睡覺的姿勢千奇百怪,既然有看電視看到睡著的,那也肯定應該有看電視看到睡著後,眼睛還在看,臉部還保持著笑容的。何況他還是個六、七十歲的老人,沒什麼好大驚小怪。
  我自以為是的猜測著,隨即走進了電梯間裡。
  按動面前的電鈕,沒多久便聽到「叮當」一聲,電梯門緩緩的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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