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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FUN論壇 綜合論壇 靈異鬼怪區 轉貼鬼道之書 【作者】南派三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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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鬼道之書 【作者】南派三叔 [複製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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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月光下,蔭屍沈菜花裹著黑色屍衣直奔天門山而去。

  鬼穀洞懸崖上面,麻都焦急的踱著步,連鐵掌櫃也都沉不住氣了,寒生下去已經快一個時辰了,可還是音訊全無。

  “媽媽。”麻都懷裏的嬰兒突然輕聲叫道。

  麻都苦笑了一下,他知道劉今墨與孩子的關係非比尋常,一路之上,嬰兒時常叫劉今墨媽媽,因此也並未加在意。

  “誰?”鐵掌櫃猛地發現一個黑色的人影無聲無息的立在數丈開外,月光下,那人裹著黑色的屍衣,戴著黑色氈筒高帽。

  咦,這深夜之中怎麼會有一個屍體孤零零的站在這峭壁之上呢?鐵掌櫃心中疑惑。

  鐵掌櫃走上前去,莫不是哪一家趕屍匠走丟了具屍體?

  待到近前一看,原來是具十分美貌的年輕女屍,月色之中,那女人眼睛明亮,皮膚白皙,只不過臉上斑斑血跡,還是好像哪兒有點不對勁兒,他終於想起來了,這具女屍的面門上沒有粘貼黃色的辰州符。

  那女屍突然間咧開嘴笑了,雙臂一張,甩開了那件黑色裹屍布,裏面是一身素白色,只見她腦袋一晃,震落了高筒黑帽,露出一頭烏黑的長髮。

  不好,詐屍了!鐵掌櫃突然意識到這一點,可是已經晚了,那女屍已至面前,張開血盆大口咬下……

  鐵掌櫃武功也是不弱,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身形急閃,但覺左耳一涼,撤身圈外以手探視,發現左耳已經被咬去了,滿手及半邊臉上全都是鮮血。

  他的夥計目睹了掌櫃只一個照面。臉上就已血肉模糊,早已嚇得動彈不得了。

  沈菜花徑直朝麻都撲去。

  麻都不會武功,但他本身是苗疆的走陰巫師,黑巫術卻也得心應手,對付詐屍的區區一具女屍,倒也並未放在眼裏,但若施術須得使用雙手,無奈只得彎腰將懷中的嬰兒放在了地上,待直起腰身的時候,左手中已經拿著一條綹巾,右手握著一把司刀,這是苗疆走陰巫師的獨門法器。

  麻都左手轉動綹巾以逆時針方向畫圓圈,同時口中念起“拘屍咒”,撲至近前的沈菜花突然間止步,兩隻眼球盯著綹巾打著轉,而此刻,另一隻手中的司刀則慢慢的遞過去,徑直插向沈菜花的心臟……

  “媽媽。”地上的沈才華突然間躍起,在空中時就咧開了小嘴,露出兩排尖利的小牙,一口咬在了麻都的左手腕上……
  
        麻都敢本料不到鬼嬰會突然出手,一時措不及防被咬中手腕,那小而尖利的牙齒入肉三分,險些切斷了手腕動脈,麻都大叫一聲,丟下了綹巾,另一隻手也扔下了司刀,急忙捂住傷口。

  沈菜花瞬間由巫咒中清醒過來,一把抄起沈才華,幾個起落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須臾,大家才從驚愕中緩過神兒來,面面相覷,作聲不得。

  “好厲害……”良久,鐵掌櫃才邊捂著半邊臉,戰戰兢兢的說道。

  麻都焦急著說道:“這女屍幹嘛擄走沈才華,這讓我如何向劉今墨先生和寒生兄弟交待啊。”他邊說著一面拾起綹巾包紮在自己的手腕處,止住流血。

  “這是具什麼屍體,如此的兇悍?”鐵掌櫃心有餘悸的說道。

  “這可能是從漢地跑來的蔭屍,苗疆沒有這種東西,”麻都說著並注意到了鐵掌櫃臉上的傷,便上前細瞧道,“鐵掌櫃,你傷得不輕啊,我得幫你簡單處理一下。”

  麻都走到林子旁轉了一圈,手裏多了一把金黃色的絲狀野草,他將其按在了鐵掌櫃的半邊臉上,那夥計扯下自己的外衫,撕成布條,纏在了掌櫃的頭上。

  “這是金毛狗,止血消炎效果極好。”麻都說道。

  “快看,那是什麼!”那年輕夥計突然手指著懸崖峭壁下面的月湖叫道。

  麻都和鐵掌櫃定睛朝下麵望去,清涼的月光下,如鏡般的月湖,岸邊上有幾個小小的人影在晃動,其中夾雜著手電筒光。

  “這時候,月湖邊怎麼會有人呢?可能是寒生他們。”麻都推測道。

  鐵掌櫃沉吟道:“鬼穀洞一定是另有出口。”

  麻都說道:“我們下去看看。”

  三個人急急忙忙繞道下山,不久,他們趕至了月湖邊,一看,果然是寒生和劉今墨,另外還有一老者和一位白髮師太,但是好像都有傷在身。

  寒生見到他們非常高興,說道:“已經見到湘西老叟,詳情回去再說。這兩位與我相識,他們中了慢性劇毒,前來天門山找我醫治。”

  “中了什麼毒?”麻都問道。

  寒生搖了搖頭,說道:“目前還不曉得,只有回到客棧再詳查,他倆已經被劉今墨點了穴道,現暫時護住心脈,再設法救治,你們兩個怎麼也傷著了?”他發現了麻都腕上和鐵掌櫃臉上都纏上了布條,上面血跡猶在。

  麻都慚愧之極,將蔭屍的突然出現,打傷自己和鐵掌櫃並擄走嬰兒一事詳細述說了一遍,回避了沈才華瘋狂噬咬自己手腕的真實情況,被一個嬰兒咬傷,實在是太過沒面子了。

  “原來是沈菜花來了。”寒生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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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坡上,一株黃桷樹下的陰影裏,妮卡騎在白馬上,默默地注視著寒生一行人離開了月湖邊。

  當一切都歸於靜寂的時候,她默默地將馬拴在了樹下,然後來到了月湖邊,仰望著天空中的明月,長歎一聲,然後一頭紮進了水裏……

  破曉時分,寒生一行人終於返回到了天門客棧。

  一踏進客棧大門,迎面聞到一股血腥氣味兒。

   “慢!”劉今墨不愧為老江湖,立刻明白客棧裏發生了變故,他迅速放下背上的吳道明,身形晃動,已至東屋之內。眼前的情景實在是血腥恐怖之極,地上躺著一 具身裹黑色屍布的面目猙獰的男屍,屍身之上有一片燒灼的孔洞。靠邊一動不動地站著一具同樣身披黑色裹屍布的女屍,面門上粘著一張黃色的辰州符。

  大通鋪的床沿上,斜躺著赤裸裸的莫老大,雙目圓睜,脖子處血肉模糊,鮮血流了滿身,地上還汪了一灘。床上,全身一絲不掛的王掌櫃跪靠在牆上,眼睛微睜,面帶微笑,脖子上也是血肉綻開,露出來了白色的頸骨,動脈血直噴射在了白牆上,半邊牆都染紅了。

  殘兒側臥在床上,雙目緊閉,嘴角處殷紅一片,一隻手還緊緊地抓著那床棉被。

  惟有一清還在被子下麵沉睡著,發出均勻的鼾聲……

  寒生等人也都驚呆了,鐵匠鋪的夥計雙腿打顫,幾乎嘔吐了出來,捂著嘴退出了房間。

  “這是什麼人做的?如此的兇殘?”寒生問道。

  劉今墨沉吟道:“江湖上的仇殺一般不會是這個樣子的,王掌櫃兩人都是被咬斷脖子而死,所以不是人類所為。”

  寒生上床,伸手按住殘兒的手腕,已無脈跳,深切之下,隱約察覺到一絲極微弱的搏動。

  “將他倆抬到西屋去。”寒生吩咐道。

  劉今墨抱起殘兒去了西屋,寒生和麻都兩人來抬一清。掀起被子一看,一清師傅竟然是裸體,雞胸凸臀,皮粗色黃,幹乾癟癟的,醜陋之極。

  一清、殘兒,還有吳道明和師太,全部在西屋的大通鋪上一字排開。

  寒生望著他們,心中揣揣不安,這可怎麼治啊?

  鐵匠鋪的夥計跑進來說道:“少了一具屍體。”

  劉今墨默默地走了出去,看完之後回來說道:“寒生,我們臨走時,我注意看了一下,那莫老大趕的屍體一共是四具,現在全部算下來,只得三具,確實少了一具。”

  麻都在一旁說道:“我知道了,就是擄走嬰兒的那具蔭屍。”

  “你是說沈菜花?難道王掌櫃他們是被沈菜花咬死的?”寒生仿佛有些明白了。

  “我的耳朵也被她咬掉了。”鐵掌櫃在一旁難過的說道。

        劉今墨悄悄對寒生說道:“江湖上遇到這種事情,如果避不開的話,一般的都是採用毀屍滅跡的方式行事。”

  寒生道:“我們不可以報官麼?”

  “不行,你想想,公安機關怎麼會相信已經死去的沈菜花又咬死了兩個人呢?到時候,我們大家都會脫不了干係。”

  寒生想想也是,都已經是什麼年代了,政府都是無神論者,絕對不會相信蔭屍這種迷信的說法的。

  “那麼,我們應當怎麼辦呢?”寒生說道。

  “交給我吧。”劉今墨說道。

  寒生點點頭,也只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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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今墨叫上了那名夥計,拿著鋤頭和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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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婺源縣人民醫院住院病房內,孟紅兵的病情基本穩定住了,頸椎以下雖然仍不能動,但是精神卻是格外的好,因為自今日開始,服侍他的人就要更換成蘭兒了。

  父親採用了黃建國的計謀,對吳楚山人和蘭兒軟硬兼施。首先是由鎮上通知吳楚山人,他們一家是外鄉人,如要居住在南山村,必須提供原籍政府的介紹信和一系列相關證明,否則,將無限期的收容審查或遣送回原籍,但如果家裏有人在本地國營單位有正式工作的可以除外。

  吳楚山人一家十分的著急,但又苦於沒有其他的解決辦法。

  就在這時,孟主任登門拜訪,並表示,縣人民醫院有幾個新招護士名額,他可以通過關係給蘭兒弄到一個名額,月薪50元,在當時的年代,相當於四級工人的待遇,是相當具有誘惑力的了。

  事情如此簡單的就辦好了,蘭兒正式來到縣人民醫院上班,屬於國營職工,吳楚山人夫婦也就無須再要介紹信和那些證明文件了。

  蘭兒有了正式工作,自是歡喜不已,醫院提供職工宿舍,食堂吃飯有補貼,價格也是相當便宜。經過幾天簡單的培訓,蘭兒就正式上崗工作了,而且是院長親自談的話,充滿了鼓勵和鞭策,並要她努力學習與積極工作,發揚吃苦耐勞的革命精神,爭取早日加入黨組織。

  她今早接到了她的第一個工作崗位,全職護理一個高位截癱的病人。護理工作內容主要包括有,病人的飲食,打針吃藥,全身的清洗和按摩,防止生褥瘡與肌肉萎縮,以及協助病人大小便等。

  於是,蘭兒一大早就身穿嶄新的護士白大褂,一張純樸的紅紅臉龐,一雙濃眉大眼,英姿颯爽、精神抖擻的來到了二樓的二零一號病房,這是一間單人高幹病房。

  她輕輕推開病房的門,輕手輕腳的來到了病床前。

  那病人忽然轉過頭來,笑眯眯的看著她,嘴裏說道:“蘭兒,你來啦。”

  蘭兒大吃一驚,她怎麼也想不到,那病人竟然就是孟紅兵……

        “怎麼是……是你?”蘭兒嚇得轉身就走。

  “你不想要這份工作了麼?”身後傳來孟紅兵吃吃的笑聲。

  蘭兒慢慢的停住了腳步。

  “你們一家三口人想去收容所嗎?”孟紅兵的聲音變得冷酷起來。

  蘭兒慢慢的回過頭來。

  孟紅兵口氣緩和了下來,輕聲說道:“蘭兒啊,你放心,我絕對不會為難你的,因為,我還要等寒生來給我治病呢,我哪兒能那麼傻呢,得罪了你不就等於得罪了寒生麼?”

  蘭兒站在了地上默默不語,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蘭兒啊,我想小便,可我實在動不了,麻煩你把尿壺取過來。”孟紅兵故作尿急的樣子。

  蘭兒在地上緩緩的移動著腳步,彎腰將床下的白色搪瓷便器拿起來,背過身去遞到床上……

  “我的好蘭兒,這讓我怎麼尿嗎?請你抓住我的小雞雞,塞進尿壺嘴兒裏去,完事以後,還要把小雞雞抖一抖。”孟紅兵心懷叵測的說。

  蘭兒似乎打定了主意,二話不說,將便器往被子上一撂,轉身向門口走去。

  這時,門開了,走進來院長和孟祝祺。

  “院長,我要換一個工作崗位,再苦再累都行。”蘭兒急切的向院長央求道。

  院長臉色頓時沉下來了,說道:“蘭兒同志,革命工作怎麼能挑肥揀瘦呢?你要做一顆革命的螺絲釘,把你放在哪兒,就在哪兒發光發熱。你說,你為什麼要換工作?”

  蘭兒的臉一下子變得緋紅,嘴裏說道:“他是個男的,我……”

  院長異常嚴肅的訓誡道:“你錯了,蘭兒,你要把他看做是你的革命同志,是你的階級弟兄,記住,是同一戰壕的革命戰友。”

  “可他是光著身子的……”蘭兒脹紅著臉囁嚅道。

   院長和藹可親的說道:“蘭兒同志,當你把無產階級革命人生觀擺正確了,你就會深刻的體會到,在你的眼裏,不存在男人與女人的區別,也不存在光著身子與穿 著衣服的區別,他們都是你的革命兄弟,難道我們能眼睜睜的看著病魔正在一步步地吞噬著我們階級弟兄的身體,而不管不顧,而逃避嗎?況且,護士工作就是要接 觸病人的身體嘛,做什麼都有第一次,時間一長也就習慣了。”

  蘭兒緊咬著嘴唇,臉上一會兒紅一會白的,最後,她想到了寒生,眼睛裏終於有了光彩,臉色也越發剛毅了。

  “院長,我不做了。”蘭兒平靜的說道。

  “你……”院長臉色立時變得難看起來。

  “哎,蘭兒姑娘得到這份工作很不容易的,院長,我看就再派一個有經驗的老護士過來,革命工作也要傳幫帶嘛,就讓蘭兒先慢慢熟悉著。好了,你們先到外面聊聊,我有話要對我兒子說。”

  院長和蘭兒出去了,並把門帶上。

  孟祝祺臉色變得興奮異常,他顫抖著聲音說道:“小兵,我接到你姑父從京城打來的電話,太極陰暈他媽的真是太神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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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紅兵登時也睜大了眼睛,急切的說道:“老爺子不是才葬下去半個多月嗎?怎麼這麼快就有反映了?”

  孟祝祺神秘的笑笑,道:“你建國表哥剛剛回京幾天,就被任命為北大的學生會主席和團委書記,並且是校黨委的委員啦。”

  “就這麼大點個官啊。”孟紅兵不屑一顧的嘟囔著。

  “你懂什麼?北大是國家棟樑的搖籃,是紅色革命接班人的基地,你想想,建國在這個搖籃裏是頂尖人物,將來還愁上不去麼?太極暈啊太極暈,這麼快就開始發了啊。”孟祝祺心馳神往的憧憬道。

  孟紅兵撅嘴道:“那寒生的老爹有沒有放回來啊,我可急等著寒生來給我治病了,啊,對了,爸爸你上次說,寒生可以讓我長出新的蛋蛋?”

  “他是這麼說的。”孟祝祺回答道。

  “要是那樣的話,我就能硬起來了,到時候我要多搞她幾個……”孟紅兵沉浸在幸福的亢奮之中。

  “唉,朱醫生還沒有回來,爸爸會繼續追問的。”孟祝祺歎口氣道。

  “爸爸,那個姦夫朱彪弄死了麼?”孟紅兵咬牙切齒的問道。

  孟祝祺眉頭一皺,說道:“奇怪,朱彪和孟五他們三個人一起失蹤了,我派人去到臥龍穀看了,連個人影都不見,這不,昨天孟五家裏還來要過人呢。”

  “不會跑了吧?”孟紅兵擔心的說道。

  孟祝祺陷入沉思之中。

  醫院的花園裏,院長繼續做著蘭兒的說服工作。

   “蘭兒同志,護士工作既要有積極的工作熱情,更要有崇高的階級覺悟,我給你講一個老紅軍的革命故事。紅軍長征過草地的時候,我們的一位經過了槍林彈雨的 紅軍首長,受了重傷,手腳不能動,可是又大便乾燥,肚子脹得鼓鼓的,怎麼辦?我們年輕的紅軍小護士,年齡與你相仿,她懷著崇高的革命熱情,用手指伸進首長 的肛門,一點一點的將幹硬的糞便摳出來,首長得救了,隨即又投入到對抗國民黨反動政府的鬥爭第一線去了,最後贏得了革命的勝利。你想一想,這位可歌可泣的 紅軍小護士,她的精神是多麼的崇高和可貴啊。”院長充滿激情的講述著。

  “後來呢,那個小護士呢?”蘭兒關切地問道。

  “後來,後來她與那位紅軍首長結婚了。”院長的話似乎有點尷尬。

  “哦,原來是這樣。”蘭兒若有所思道。

  孟祝祺走出了醫院大樓。

  “院長,談好了麼?”孟祝祺問道。

  院長點點頭,說道:“蘭兒同志還是有一定的階級覺悟的,孟主任,我遵照你的意見,馬上派一位有經驗的老護士到二零一病房,蘭兒同志先不必動手,可以邊看邊學習,等完全適應了以後再說。”

  孟祝祺對蘭兒說道:“蘭兒啊,有什麼困難就跟組織上說,組織上一定會妥善解決的,另外,我正在設法請朱醫生早點從京城裏回來,唔,寒生外出還沒有回來麼?”

  蘭兒回答說還沒有回來。

  是啊,寒生,你怎麼還不回來?蘭兒心中說道,眼眶內噙滿了眼淚。

  新派來的是一位護士長,四十多歲,做事乾淨俐落,左右逢源,但正義感挺強,是個阿慶嫂式的人物。

  剛一見面就把蘭兒拖過到一邊,悄聲問道:“蘭兒,那個沒蛋蛋的傢伙是不是看上你了?”

  蘭兒吃了一驚道:“什麼?我不明白。”

  護士長神秘的一笑,說道:“你是特護,明白嗎?如果是親戚還好說,可是你又是假裝招工招來的,指定負責二零一房,所以嘛……”

  “特護?假招工?”蘭兒越發糊塗了。

  護士長解釋說道:“特護就是專門特別護理,不幹別的事兒,我們也都管不了你。醫院目前人浮於事,根本不缺人手,怎麼會突然招工呢?而且就你一個人。”

  蘭兒疑惑道:“不是說招了一批麼?而且還是正式國營職工,還要給套工人級別呢。”

  護士長更笑了,說道:“你政審了麼?你體檢了麼?你填寫過國營企業職工登記表了麼?”

  蘭兒搖搖頭,表示都沒有。

  “這就對了,他們有意要你服侍二零一房,但是以假招工的形式來辦,所以,我想那個沒蛋蛋的人喜歡上了你,而你又不知道,不然費勁兒繞這一圈兒幹啥?”護士長說道。

  蘭兒徹底的楞住了。

  “咱們都是女人,我是看你單純的有點傻,這才提醒你的,沒有蛋蛋的男人絕對是不能要的,一輩子守活寡,到時候後悔就晚了。”護士長真切的說道。

  蘭兒默默無語,過了一會兒,她開口說道:“我懂了。”

  “這個社會上,吃虧的總是女人,你再好好想想,我先去二零一房了。”護士長同情的望了蘭兒一眼,匆匆走了。

  蘭兒回到自己的寢室,簡單的收拾了一下,然後溜出了醫院。

  在回南山村的山路上,寂靜的群山,秋風瑟瑟,枯葉飄零,蘭兒一面走一面大哭起來,積郁在心中的委屈一下子爆發了出來。

  回到了家裏,蘭兒把事情如實地告訴了父親。

  吳楚山人沉吟了半晌,說道:“蘭兒,爹爹讓你受委屈了,孩子,我們走吧。”

  “走?寒生還沒有回來啊。”蘭兒驚訝道。

  “等不及了,他們隨時會將我們收容審查,在那種地方,你娘親的身體是承受不了的,至於寒生和朱醫生,我們安全了以後再設法聯繫。”吳楚山人說道。

  “我要給寒生寫封信。”蘭兒說道。

  “好的,孩子。”吳楚山人歎了口氣,走進西屋去與荷香商議。

  黃昏時,他們一家人帶著簡單的行囊,戀戀不捨的離開了南山村。

  已經走了很遠,回頭望去,剛剛長出點新毛的笨笨仍站在路口處,癡呆呆的望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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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朱彪餐風露宿一路西行,餓了就啃兩口餅,渴了就飲山泉,省吃儉用,口袋裏的那點錢,等找到了孩子和菜花再用。

  這一日,他已經來到了雪峰山,有山民告訴他,翻過了雪峰山,就進入湘西了。

  雪峰山下,覆蓋著一片原始森林,人跡罕見,朱彪坐在了一株大樹下休息,連續不停的跋涉,腳上都磨起了水泡。

  他掏出乾巴巴的大餅,狠命的咬了一口,在嘴裏面咀嚼著,然後費力的咽下。

  身後的樹林裏傳來窸窸簌簌的聲音。

  “誰?出來!要不然開槍了!”朱彪緊張的跳了起來,從腰間拔出那支狗牌櫓子,瞄向了樹林中。

  “別,別開槍,我們出來了。”隨著說話的聲音,大樹後閃出來兩個手拉著手的高大男人。

  在朱彪的槍口下,那兩人摸摸索索的試探著用木棍點著面前的地面,慢慢的走了過來。

  朱彪仔細一看,原來是兩個瞎子,眼眶中乾癟癟的,沒有眼球。

  “你倆是什麼人,幹嘛鬼鬼祟祟的躲在樹林裏?”朱彪喝問道。

  “我們是北方來的盲人,誤走到這深山老林裏來了,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了,剛才聞到有大餅的香味兒,這才冒昧過來看看。”其中一人說道,同時還不停的用鼻子嗅啊嗅的。

  朱彪看這兩個人雖然身材高大,但是卻面黃肌瘦,嘴裏講著一口標準的北方話,看來的確是外鄉人,餓得夠嗆。

  “唉,好吧,我這兒還有兩張大餅,你們吃了吧。”朱彪收起了手槍,將包袱皮打開,把最後的兩張餅遞給他們。

  兩人接過後趕緊將手中的餅往嘴裏填,沒有水,乾巴巴的面餅很難咽下,憋得兩人臉都脹紅了。

  “你們這是要到那裏去?”朱彪問道,兩個瞎子在這深山老林裏,也是怪可憐的。

  “我們還有一同從北方來的,他們住在雪峰山的西面的牯嶺小鎮上,我們想去與他們會合。”那兩個人說道。

  朱彪望瞭望高高的雪峰山,暗中起了惻隱之心,於是說道:“我也正要翻過雪峰山去湘西,就順便帶著你倆一塊走吧。”

  兩人聽罷連聲道謝,其中一人讚歎道:“雖然我們看不見你,但是可以想像得出來,您一定是一個英俊瀟灑,學富五車,才高八斗的江湖大俠士。”

  朱彪聽著心裏還是蠻舒服的。

  他並不知道,這兩人正是桃花源秦人穀中被無名師太打瞎的那兩個邪道上的北方風水巫師。 

        朱彪一行三人進入了茂密的原始森林,他走在了頭裏,手中拽著木棍,牽著一名瞎子,瞎子手裏的另一木棍再牽著個瞎子,排成了一列,腳踩著枯葉,沿著林中小路向前行,朱彪打聽過,林中的小路可以直接繞過雪峰山腰,進入湘西的第一個小集墟就是牯嶺鎮了。

  路上,朱彪問清了,這兩個瞎子,一個叫艮七,一個叫坤八,北方人的名字真是有些怪異呢。

  他倆也問了朱彪的情況,當得知他是為了尋找妻兒不遠千里迢迢自贛北而來時,都禁不住大加讚歎起來。

  艮七道:“這才是江湖豪俠之所為嘛,糟糠之妻、黃口小兒,不離不棄,真乃大丈夫。”

  坤八補充道:“儘管是糟糠之妻,但必是國色天香,傾城傾色,若是我猜的不錯,她定然是贛北極美之女子,追求者絡繹不絕,但她都不屑一顧,只對朱大俠一人忠貞不渝、至死相隨。”

  朱彪心裏一股豪情油然而生,他說道:“兩位都猜對了,菜花雖談不上國色天香,但起碼也算是傾鎮傾村了,而且不貪圖榮華富貴,避開夫家耳目,偷偷為我生了個兒子,你們說,她可不可以稱得上‘巾幗女俠’?”朱彪很為自己一下子找到一條合適的成語而自豪。

  艮七坤八一聽明白了,此人原來是和已婚婦女通姦,並有了個私生子。

  “當然算!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和自己真心相愛的人廝守,哪怕是一月、一天、一時甚至是一刻,也是值得的,這種精神實在是令人敬佩不已,這叫什麼精神?”艮七叫了起來。

  “白求恩精神。”坤八及時補充道。

  “對了,這就是白求恩精神,咱們那旮瘩的女人就缺少這種精神。”艮七道。

  “我還要再補充一下,真心相愛而偷偷生下的孩子是極為漂亮和聰明的,因為這就叫做愛的結晶,聽說京城裏好多大官都是這樣的。”坤八補充完了。

  朱彪腦海裏浮現出沈才華俊美的面孔和聰明的眼睛,心中仿佛陶醉了。

  “嘶嘶嘶”的聲響,朱彪猛地緩過神兒來,定睛一看,前面幾步遠的地方,一條大大的眼鏡蛇橫在了路上,昂起的腦袋是扁扁的,口中的舌信子不停的向著他們伸縮著,發出威脅的嘶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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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彪嚇得動彈不得,緊張的說不出話來。

  “是眼鏡蛇麼?”艮七問道。

  “是,是,好,好大的一條……”朱彪顫抖的聲音說道。

  “讓我來。”艮七手握木棍站到了朱彪的前面。

  艮七雖然眼睛已看不見,但是聽覺卻更加靈敏了,只見他腰一躬,耳朵側起,左手持木棍向前輕輕佯探,那眼鏡蛇呼的一聲閃電般的咬住了木棍頭,就在這時,艮七的右手迅速出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掐住了眼鏡蛇的脖子,手上用力,那蛇口張大想咬下,但卻無法低下頭來。

  朱彪正目瞪口呆之際,坤八早已搶步上前,手中一把明晃晃的小刀,徑直劃開了眼鏡蛇的頭皮,艮七手指同時摳起那蛇的頭蓋骨。

  艮七坤八兩人,一人迅速抓了一把蛇腦塞進了嘴裏……

       “你們……”朱彪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艮七扔下了眼鏡蛇的屍身,用袖子抹了下粘在下唇處的蛇腦黏液,說道:“咱們那旮瘩都是這麼樣的,習慣了。”

  “蛇腦大補,越毒的越好。”坤八補充說道。

  朱彪此刻突然對著兩個北方來的瞎子懼怕起來。

  “我們繼續上路吧。”艮七說道。

  三個人邁過蛇屍,繼續向前行進,黃昏時分,他們終於穿過森林,繞過了山埡,來到了湘西小鎮——牯嶺鎮。

  這是一個只有千把戶的小鎮,暮色中,炊煙嫋嫋,木柴燃燒的氣味兒頓時令人饑腸轆轆。

  “牯嶺鎮到了,你們一起的人在哪兒呢?”朱彪問道。

  “鎮西頭,有一戶大院,你帶我倆過去吧。”艮七回答說道。

   朱彪帶著牽著他倆穿過了鎮中心,三兩家小吃店正在營業,屋內飄出麻辣的香氣,有人在吃火鍋。

  朱彪摸了摸口袋裏的鈔票,咽了口吐沫,搖搖頭,繼續向前走去。

  整個鎮子的最西頭,有一座老院子,門口站著一個消瘦的青年人,老遠見到朱彪一行,有些驚訝的跑了過來。

  “咦,這不是老七老八麼?眼睛怎麼……”那青年詫異道。

  艮七打斷了他的話,說道:“是震四哥啊,進屋見了大哥再說吧。”

  那叫震四的青年引他們進了院子,一股濃郁的燉肉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中,朱彪忍不住地多吸了幾口,誘發肚子裏竟咕嚕嚕叫起來了。

  一位肥胖而面目慈祥的老者急切地從屋裏出來,一眼望見以木棍牽著的艮七坤八,臉上微微一凜,輕輕打了個手勢,震四遂領他們三個人進了正屋內。

  “這位是……”老者待他們三人落座後問道。

  艮七忙道:“大哥,我們……”隨即啜泣起來。

  老者輕聲說道:“七弟,不忙,這位兄弟是誰?”

  艮七止住嗚咽,說道:“大哥,我們落難以後一路往回趕,途中多虧遇見了這位朱先生加以照顧,才順利的回來了。”

  老者點了點頭,對朱彪說道:“承蒙朱先生援手,老夫感激不盡,不知朱先生何方人氏,如何路遇我的兩位兄弟,可否告知一二。”

  朱彪看到這位老者和藹可親,便把自己出來尋找妻兒,路遇艮七坤八,可憐他們眼盲行路不便,遂將他倆送至牯嶺鎮一事說了一遍。

  “哦,朱先生真是一個行俠仗義的老表,一路辛苦了,四弟,請帶朱先生下去洗漱,暫且休息,等一下老夫要親自把酒言謝。”老者吩咐道。

  “是,大哥。”震四帶著朱彪走了出去。

  “好啦,說說你們是怎麼搞的,遇到了什麼強敵?”老者面色嚴肅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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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按此打開] [隱藏]
我們遭到了一清臒老者和一個白髮老尼的偷襲,尤其是那個白髮老尼武功怪異之極,竟以白髮為暗器刺瞎了我倆的眼睛……”艮七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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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大哥,你認識那個嶺南的吳道明么?”震四問道。

  乾老大說道:“我聽師父說起過,南派形勢宗當屬這個吳道明了,似乎與師父頗有些淵源。”

  艮七和坤八也端起了酒杯,與朱彪碰杯,感謝一路上的幫助與照顧,朱彪又是幾杯下肚,臉上已經變成豬肝色了。

  “朱少俠,那個白發老尼是什么來路?”乾老大接著問道。
  
  朱彪醉醺醺的說道:“她呀,是婺源文公山無名庵裏的老尼姑,只是武功好些,念佛都是假的,要不然怎麼守不住貞節,和那吳道明好上了?”

  乾老大略一思索,對朱彪說道:“他們兩個人還在江西麼?”

  “不,他們也去了天門山。”朱彪開始打哈欠了。

  “他們去天門山幹什麼?”乾老大追問道。

  “找寒生。”朱彪的眼睛已經睜不開了,聲音越來越小。

  “寒生是誰?”

  “醫生。”

  “找醫生做什麼?”

  “他倆中……毒了……”朱彪發出了鼾聲。

  乾老大沉吟了片刻,揮了揮手,說道:“老六,把他扶下去好生安歇,此人對我們有用。”

  黑面皮坎六答應了一聲,扶朱彪去廂房裏休息。

  乾老大半天沒有言語,面色鄭重。

  “大哥,你在想什麼?”震四問道。

  乾老大緩緩說道:“秦人穀裏遇到了吳道明,他們又要去天門山,這不像是偶然的。七弟八弟,你們與他倆交手的時候,感覺他們是像中了毒的樣子麼?”

  艮七回憶了一下,說道:“那個吳道明是有點像,他使了一招鐵板橋功夫,不過沒能起的來就趴下了,那個白髮老尼絕對不是,她的真氣十分充盈,否則也不會那麼容易就傷到我們。”

  “嗯,看來這個寒生倒是個神秘的人物呢,七弟八弟,你倆就同朱彪睡在一起,盡可能的從他的嘴裏多掏出些東西出來,尤其是那個叫寒生的人。”乾老大吩咐道。

  “是。”艮七坤八齊聲應道。

  乾老大端起酒杯,對大夥說道:“七弟八弟辛苦了,大哥敬你們一杯。”說罷一飲而盡。

  震四飲幹了杯中酒,說道:“大哥,兌二哥、離三哥和巽五他們還沒有消息麼?”

  乾老大說道:“他們在天門山一帶已經偵察一段時間了,上次傳回來的消息說,鬼穀洞內隱藏著一位高人,名叫湘西老叟,據說武功深不可測,我懷疑,此人是否就是野拂寶藏的看守人。”

  震四又倒上了一杯酒,一飲而盡,說道:“大哥,以我們弟兄八個的武功與巫術修為,不必懼怕一個什麼老叟吧?”

  乾老大盯了他一眼,說道:“凡事不可輕敵,總之一句話,野拂寶藏的看守人絕非等閒之輩。”

  震四心中仍是有些不服氣,說道:“大哥,我們什麼時候前去天門山?”

  “明天一早啟程,帶上朱彪。”乾老大說道。

  麻都黎明前出發,一路快馬加鞭,終於在一個小縣城備齊了寒生所需的藥物和器械,鐵掌櫃給帶上的錢也基本上花光了,當他馬不停蹄的返回到天門客棧時,已經是半夜時分了,他下了馬就一頭栽倒在了門檻上。

  劉今墨將麻都扶進屋內,寒生切脈之後,說道:“饑餓加之勞累所致,不要緊,等他醒過來,喂他點稀飯。”

  打開旅行袋,一股濃郁的中草藥的氣味散發出來,寒生清點了一下,計有幹曼陀羅花一升多,生草烏、全當歸、香白芷、川芎、炒南星各一包,應該是足夠了。包內其他的就是一些酒精、碘酒、藥棉和手術刀剪之類的東西了。

  “劉先生,請你溫些燒酒來。”寒生吩咐著。

  寒生先按照《青囊經》上的記載,取一升幹曼陀羅花、生草烏、全當歸、香白芷、川芎各四錢,炒南星一錢,沒有藥秤,好在自己經常為父親配伍,手抓下去也都有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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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今墨從灶間裏找來菜刀、面板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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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寒生想了想,對明月說道:“我先請劉今墨先生在你的湧泉穴輸入些陰氣,維持住你的生命,你先坐到床上去,把鞋脫下來。”

  明月望著寒生,似乎有些不明白,但還是遵照寒生的意思上了床。

  “咦,這不是師父嗎?她老人家怎麼在這兒?”明月注意到了躺在大通鋪另一端的無名師太。

  寒生答道:“師太中了鶴頂紅的毒,我正在設法醫治。”

  這邊劉今墨伸手捉住明月的右腳,掌心對著明月的腳心湧泉穴,全神貫注的暗運一股陰氣徑直灌入她的足少陰腎經。

  須臾,明月突然笑將起來,其音沙啞:“哈哈,癢死我啦。”

  劉今墨吃驚的望去,自己正抓著一清的腳丫,明月不見了,那醜陋猥瑣的一清正對著他嘻嘻笑呢,劉今墨厭惡的放開了手。

  時辰已到,明月又恢復了成了一清師傅。

  寒生將劉今墨拉到一邊悄悄說道:“那事兒怎麼來跟明月講呢?”

  劉今墨沉吟道:“目前,這裏的童子只有你一個人,不知你意下如何?”

        寒生正色道:“此事不必尋常,寒生斷然是做不得的。”

  劉今墨說道:“既然如此,不曉得殘兒是不是童子了,即便是,以他目前的身體狀況也做不成,關鍵是明月是否能夠願意。”

  “是啊,明月對黃建國一往情深,怕是不願意了,其實那個姓黃的為人心術不太正,遠不抵殘兒用情之深。”寒生思索道。

  一清走過來說道:“寒生啊,都一天多了,怎麼還是沒見到王掌櫃的人影呢?”

  寒生搖了搖頭,眼下還不能告訴一清,此人見利忘義,山人叔叔早就看透了,數次提醒過自己。

  劉今墨在一旁說道:“他是和莫老大趕著那幫屍體一同走的,說可能要些日子了。”

  “說話不算數。”一清嘟囔著走到東屋去睡了。

  寒生走到吳道明和師太身邊,望著他倆昏迷的樣子,說道:“開始驅毒吧。”

  劉今墨擔心的說道:“鶴頂紅是世上三大劇毒藥之一,江湖上聞之色變,可能不那麼容易驅除。”

  寒生靜下心來,自古以來,歷朝歷代都有名人死在鶴頂紅上面,也曾演繹出不少戲文,如“竇娥冤”裏張驢兒他媽,“蘇三起解”裏的富商沈洪和武大郎都是死於鶴頂紅,據說中此毒之人連骨頭都是黑的,可見毒性之烈。

  《青囊經》上對這種常見劇毒記載了專門應對解毒之方,對急性中毒者,“以速灌金肢可解。”

  寒生苦笑了,何謂“金肢”?唉,又是“人中黃”。

        寒生在學校上常識課的時候,因為本地產紅信石,所以老師特意講過以氫氧化亞鐵解信石之毒的常識。

     當地工廠使用石灰來中和酸性廢水時,生成大量的氫氧化亞鐵和氫氧化鐵沉澱物,具有很強的吸附和凝聚能力,能通過吸附和凝聚作用從廢水中去除三氧化二砷等雜 質。生產實踐證明,石灰中和法除砷效率一般可達99%,三氧化二砷 就是砒霜了,也就是鶴頂紅,化學成分是As2O3。

  據說西醫在解砒霜之毒時除催吐和洗胃外,都是採取服用氫氧化鐵製劑來中和三氧化二砷的。

  華佗使用的則是更加方便易行的“人中黃”。看來,人的糞便裏面還有不少鮮為人知的秘密呢,不光只是大腸桿菌那麼簡單。

  《青囊經》上應對鶴頂紅慢性中毒的方子是:白蜚為藥,地漿水為引,按時辰服用。

  這倒是容易辦到,喂給兩個老人家吃藥,也不用那麼噁心了。

  寒生的眉頭舒緩了。

  劉今墨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說道:“當年在京城的一次酒會上,我聽人家說起過,法國總統拿破崙戰敗被囚禁在一座小海島上時,每天的飲食中就是沒人投下了少量的鶴頂紅,慢慢積累最後死於砷中毒。”

  寒生點點頭,說道:“大凡中毒,必須先要知道中的是何種毒,然後才能對症下藥。世界上大概只有中國才創造出來了這麼多五花八門的殺人毒藥,為醫者就是要想盡千奇百怪的方子來解毒,這在西醫是難以想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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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今墨說道:“下一步如何來做。”他對吳道明和師太並無好感,在南山靈古洞地下深處也曾傷了他倆,但是只要寒生說怎樣去做,劉今墨是絕無二話的。

  “劉先生,請你騎上快馬,無論如何買到幾斤白蜚回來。”寒生吩咐道。

  “什麼是白蜚?”劉今墨問道。

  寒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釋道:“白蜚就是中藥防風,也叫山芹菜,藥用其根,味甘性溫,入肝、脾、腎和膀胱經,可解慢性鶴頂紅毒,快去快回。”

  劉今墨應聲出門,一溜兒馬蹄聲響漸漸遠去了。

  寒生回到了床前,默默地望著殘兒,心中暗暗祈禱著,希望他快點好起來,看來還得搞點藥,加快殘兒的復原才是,之後,若是殘兒能夠與她一起的話,也不枉其冒死救明月一場。

  這邊則顯得幸福的多了,吳道明與師太儘管昏迷著,卻依然手拉著手,雖說是暮年得遇知己,卻竟也是愛的轟轟烈烈,世事真的是難料啊。

  就在這時,寂靜中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寒生走到門口向外望去,月光下,數騎馬已至客站前,為首的一瘦高青年人高聲叫道:“老闆,可有房間麼?”操的是一口的北方口音。

        天門山樹林後面的吊腳樓前,月光下,梅小影婆婆正在專心致志地手托巨蚌殼,對著月亮取方諸水。

  天門山老祖在一旁幫忙,他倆輪流的以手掌摩擦著蚌殼產生熱量,然後再對著月亮冷卻,蚌殼內壁上凝結了幾滴露珠,小影小心翼翼的將那露水收集在一個小羊脂瓶中,然後周而復始,他倆已經專心致志地幹了幾個時辰了。

  月亮西斜的時候,小羊脂瓶已經基本快要滿了,梅小影長舒了一口氣,看看差不多已是寅時了,於是從衣袋裏掏出兩粒金龍子放入了羊脂瓶中,好了,這樣子浸泡到卯時,於黎明之前用以洗眼,就可以復明那只盲眼了,婆婆高興的伸直了腰。

  老祖酸溜溜的說道:“這東西能有用么?那寒生只不過是個黃毛小子而已,連湘西老怪物不也都是束手無策的么?小影,你真的會帶那小子去見他?”

  梅小影把臉一板,厲聲道:“不是說好了不要再提他了么?”

  “是是,我是怕那老怪物欺負你嘛。”老祖唯唯諾諾的說道。

  秋夜寒涼,星河寂寥,老祖關心的說道:“小影啊,風冷小心著涼,我們回屋去吧。”

  婆婆沒有理睬他,回想起當年也是這么一個秋高月明的夜晚,自己從那皮貨商的體內出來,徘徊在月湖邊上,難以忍受的痛苦與寂寞,萬念俱灰,了無生趣,最後一投栽進了冰冷的湖水裏。

  是那老東西救了她,她第一眼看見他時,就嚇了一跳,她從他的懷裏掙扎出來,仔細地打量他,渾身一絲不挂,長長的白發垂肩,白眉白須,全身的皮膚雪白,像是透明的,皮下的血管青筋一根根的縱橫交錯,只是那雙目炯炯有神。

  “你是人么?”她當時戰戰兢兢的問道。

  老東西哈哈大笑,朗聲說道:“天門山下,鬼谷洞中,湘西老叟,便是在下。”

  “你怎么不穿衣服呢?”小影的眼睛躲開了湘西老叟的下體,紅著臉說道。

  老東西不知羞恥的說道:“老叟已經光 多年了。”

  小影聽他說的有趣,不由得莞爾一笑。

  正是這一笑,動搖了湘西老叟已經抱守了八十年的童子壁壘,他頓時心神一蕩,由此決心幫助於她。

  “你是肉屍?有多少年了?”湘西老叟問道。

  小影見自己的身份已被認出,於是便點頭承認了自己已死十餘年了,並將她的不幸身世原原本本的說給了湘西老叟聽。
        
         湘西老叟聽罷之後,臉上慢慢發脹,變得緋紅,他已經從心底裏喜歡上了這具香傃肉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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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梅小影提出了自己的條件:湘西老叟必須答應替自己除掉鳳凰城的仇家。

  湘西老叟答應了小影的要求,同意鏟除她的仇家,不過要在他倆陰陽結合之後。

  小影隨湘西老叟來到了鬼谷洞內,埋在了夜明砂下三天三夜,完成了陰陽媾和,她從肉屍回到了中陰身,然後恢復到了正常人,同時,她懷孕了。

  湘西老叟數天後潛往鳳凰城,卻發現小影的仇家已經於一年前滿門被滅了,不知何人所為。既然仇家已死,小影也就再無牽挂,就與湘西老叟生活在了一起。

  長期居住在鬼谷洞內實在是令人窒息,小影堅決要求出洞去生活。

  於是,湘西老叟在僻靜的月湖邊上蓋了一間小木屋,每夜自月湖中潛出來,與小影同房,還順手抓條魚上來,兩人一同煮魚、飲酒和賞月,倒也其樂融融。白日裏養花種菜來打發時間,生活無所拘束。

  小影的肚子慢慢的大了起來,湘西老叟來的時間卻越來越少了,有時一連數日都見不到面。

  就在這時,降祖出現在了小影的面前。這是一個胖胖的黑苗人,和藹可親,好像從來都沒有脾氣似的,整天笑呵呵的,還會講一些奇聞軼事逗小影開心。

  降祖竟然珍藏了無數的好酒。

  小影同湘西老叟在一起的時候,開始感到索然寡味,而與降祖則截然不同,以後的事情就很自然了。

  一個陰雨連綿的夜晚,已經半個月沒來小木屋的湘西老叟突然不期而至,終於發現了降祖睡在了小影的床上。老叟勃然大怒,正欲痛下殺手掌斃降祖的時候,小影挺身而出,以死相狹,湘西老叟沒有辦法了,只能悻悻離去。

  數日後,湘西老叟再次潛出月湖,一把火將自己與小影共同搭建的愛巢——小木屋燒了個幹幹凈凈。

  小影徹底絕望了,與降祖當夜就走了,去到了天門山上降祖的吊腳樓,兩人終於正式同居了。

  “小影,你在想什么?已經卯時了,天很快就要亮了。”老祖在小影的耳旁柔聲說道。

  黎明前,梅小影按照寒生的交待,開始用浸泡過金龍子的方諸水輕輕的清洗自己那只失明了多年的青風內障眼。

  天門山老祖在一旁默默地看著。

  青風內障是苗疆的叫法,中醫分屬五風內障範疇,綠風內障,類似於原發性閉角型青光眼;青風內障,類似於原發性開角型青光眼;黃風內障,類似於絕對期青光眼;黑風內障,亦類似於閉角型青光眼;烏風內障,類似於開角型青光眼或繼發性青光眼。

  西醫稱之為青光眼,原因為眼內壓調解功能發生障礙,迫使眼壓異常升高,因而形成視功能障礙,並伴有視網膜形態學變化的疾病。因瞳孔多少帶有青綠色,故有此名。

  目前,中西醫藥物治療的效果都不是十分的理想,一般西醫採取的是手術治療。

   其實眼的內部壓力——眼內壓——取決於房水的量。眼睛的房水係統,可以象水管總是打開的水槽,眼睛的引流管道就象與水槽連接的排水管道,知果水槽正常工 作,從水管出來的水順利迅速地從水槽排出,房水生成量應正好等於房水的排出量。綠青黃黑烏,五風內障的產生是眼內壓異常升高所致,而眼內壓升高通常是由於 眼的泵係統異常引起,排出管道堵塞或被覆蓋,而睫狀體不斷地產生房水。換言之,水管還開著,而水槽的排水管道卻被堵塞,積聚在眼內多餘的房水壓迫眼睛的最 薄弱點,就是眼後部的視神經。如果長時間過高的眼內壓,將損害部分視神經,這種損害早期表現為視野部分損害,而發展到最終將失去視力。

  天下植物對人體的器官所起到的作用,是無法用當代科學來進行解釋的,因為近代物理化學以及生物科學的發展無非區區兩百來年而已,還遠不能揭示自然界植物類的所有未知成分以及其對人體所產生的奇妙藥理作用。

  就像是人中黃,在科學的定義上,只是一坨屎,而在寒生的手裏卻是可以治療許多疑難雜症的良藥。

  金龍子內含的某種特定成分溶解到了方諸水中,進入到了婆婆的眼睛裏,竟迅速有效的疏通了已堵塞房水排泄的管道,眼內壓降了下來,恢復到了正常,雖然視網膜毛細血管長期受眼內壓所擠迫而閉塞,血流恢復正常還需要一些時間,但是,婆婆的眼睛畢竟可以視物了。

  黎明的太陽升起了,又大又紅,婆婆的臉上也隨著顯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月下的天門客棧,秋風習習,寒生禁不住打了個冷戰。

  為首的那個年輕人飛身下馬,此人正是震四,北方風水巫師中排行第四位。

  “老闆,有客房麼?”震四走近前來再次問道。

  寒生躊躇著,自己也是住店的客人,如何回答是好呢?看著這些人個個勁裝打扮,似身懷武功般。

  “寒生!是你呀……”後面走上一人,月光下瞅的分明,竟然是朱彪。

  “咦,朱彪,怎麼會是你?”寒生喜出望外,這可是他鄉遇故知了。

  朱彪也是興奮的很,見到了寒生,應該有菜花和才華的消息了。

  “寒生,知道菜花和沈才華的消息麼?”朱彪忙不迭的問道。

  寒生點點頭。

  乾老大下馬上前,仔細地打量了寒生一番,他是北方風水巫師中的老大,相人自有一套。

  大凡觀人之相貌,先觀骨格,次看五行。量三停之長短,察面部之盈虧,觀眉目之清秀,看神氣之榮枯,取手足之厚薄,觀鬚髮之疏濁,量身材之長短,五官之有成,取五嶽之歸朝,觀陰陽之盛衰,辨形容之敦厚。

  乾老大點點頭,此人面容敦厚,神氣清靈,明明潔潔,久看不昏,乃是一個心地純樸、氣節高尚的青年,相比之下,那朱彪純粹是一猥瑣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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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老先生,寒生也是住店之客,店掌櫃出門需數日可歸,東屋有空,請進來看看吧。”寒生見乾老大面目和藹可親,頓生好感。

  乾老大微微一笑,邁步走進東屋,鼻子輕輕翕動了一下,心中暗道,好大的血腥氣啊。

  寒生說道:“你們可以先住下,掌櫃的回來後再結帳,不知你們要住幾日?”

  “只得數日而已。”乾老大是老江湖了,講起話來可進可退。

  東屋裏的油燈都已經集中去了西屋,借著西屋散射過來的光亮,一清揉了揉眼睛從大通鋪上抬起身來,迷迷糊糊的問道:“王掌櫃回來了麼?”

  寒生說道:“一清師傅,到西屋去睡吧,這屋來客人了。”

  一清看了看這幾位彪形的北方大漢,極不情願的爬下了床。

  乾老大眉頭一皺,尋思道,此人生得如此醜陋,印堂一股青氣,甚是不祥。

  “吳先生和師太也都在這裏啊!”西屋裏傳來了朱彪的驚呼聲。

  寒生聽見喊聲對乾老大說道:“你們先安歇吧,不打擾了。”說罷走回了西屋。

  震四雙目探詢著望著乾老大,乾老大點了點頭,震四走出房門,邁步進了西屋,眼前的狀況令他大吃了一驚……

  西屋的大通鋪上,躺著殘兒、吳道明、師太,一看便知都是重傷在身,桌子上血跡斑斑,還有手術器械和染血的棉球等。

  “這是……”震四問道。

  寒生回答道:“剛剛做了個手術。”

  震四說道:“我是來找油燈的。”

  寒生抱歉的笑了笑,拿過盞油燈遞給了他,震四道謝後返回了東屋。

  乾老大聽震四說了西屋的情況,沉吟半晌,說道:“目前情況未明,切不可輕舉妄動,此屋血腥氣太濃,這裏像是發生過一場屠殺。”

  震四說道:“他們在那屋動過手術,會不會是那兒的血腥氣飄過來的。”

  乾老大搖了搖頭,說道:“絕對不是,我還感覺到了一種屍體的腐氣,還有那個叫做一清的醜八怪,似乎有鬼魂附體,一臉的穢氣。”

  “大哥,老七老八與那白髮老尼倆人交過手,他們若是醒過來一定會認出來的,要不要我先下手將其除去?”震四霍霍欲試道。

  乾老大擺擺手,說道:“不必,巽五,你照顧好他倆,我與老四到外面看看。”

  乾老大和震四出了房門,來到了院子裏,震四先去照料好馬匹,乾老大獨自一人走出了院子,之後回過頭來再仔細觀看天門客棧,心中卻是暗暗吃驚。

   此客棧三間草房的長方形狀竟然像是一具棺材,房後一座土形小靠山渾圓無樹,像極了墳丘,上面蓬蒿萋萋,好似荒塚一般,而周圍的山形又是箭拔弩張的金形 山,秋風刮過,隱約鬼哭之聲。天門客棧四個大字寫在了一塊木匾上,豎著立在門上,如同一塊靈牌,大門又是開在東北方艮位,那是鬼門。

  這一定是一間湘西傳統的趕屍用的“死屍客棧”了,此客棧若是活人入住則是大凶,會有血光之災。但是按此房的佈局,即使是用於接待屍體的“死屍客棧”,也是相當之兇險的,搞不好會危及屋主人的性命。

  震四安頓好馬匹,走過來說道:“大哥,你們都去歇息吧,我來值夜。”

  乾老大點點頭,說道:“好吧,我再過西屋瞧瞧。”

  進到了西屋,果然血腥刺鼻,大通鋪上睡著幾個人,那位白髮老尼與一老者並排躺在床上,竟然還手拉著手,看來關係的確曖昧。

  “您老先生還沒休息啊。”寒生見到乾老大說道。

  乾老大笑笑,說道:“老夫聞著一股血腥氣,所以過來看看,小兄弟是位郎中?”

  寒生道:“跟父親學了點祖傳醫術,不值一提。”

  乾老大乾咳兩聲,笑道:“那兩位是情侶麼?”

  寒生回頭望望手拉手的吳道明和師太,說道:“是的,他倆現在中了毒,還在昏迷之中。”

  “他們中的是什麼毒?”乾老大關心的問道。

  “鶴頂紅。”寒生回答。

  乾老大頗為吃驚,看著寒生說道:“看你的樣子年紀輕輕,竟然能醫鶴頂紅之毒,祖上定是國醫聖手了。”

  寒生謙虛的說道:“家鄉贛北山裏出產紅信石,因此多少懂一點解毒之法,老先生貴姓?”

  乾老大說道:“老夫姓乾,叫我乾大哥好了。”

  “我叫寒生,他們都是我的朋友。”寒生指著床上的一溜兒人說道。

  “你們自江西來到湘西是做生意麼?”乾老大故意問道。

  “不,是找人來的。”寒生回答道。

  “找人?”乾老大仿佛很驚訝。

  寒生感到這老人挺善良的,便告訴他是來天門山找湘西老叟的。

  乾老大搖了搖頭,說道:“聽這名字好奇怪啊,找到了麼?”

  “找到了。”寒生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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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請原諒老夫的好奇,老夫是關東吉林農安黃龍府的一名郎中,此次南下湘西尋醫訪藥,原本亦想結識中原同行,如有唐突之處,還請諒解。”乾老大說道。

寒生一聽老者也是醫生,憑空增添了幾分親切,說道:“原來乾先生也是郎中,失敬了。”

乾老大微笑道:“關東苦寒之地,氣候惡劣,植物種類不及中原繁多,尤其湘西深山老林之中,可能有老夫要找的鬼屍潭。”

“鬼屍潭?”寒生還從來沒有聽說過。

乾老大看到勾起了寒生的興趣,於是便進一步解釋說道:“鬼屍覃生長於古木之陰,不見陽光,找到後迅速連根拔起收入瓦壇之中,封好後埋於陰土中,十年之後再來取出,若是爛掉了,則廢棄不可用,若是化為清水,就成功了。一般來說,十壇能夠有一壇可用,就算是不錯了。”

寒生一聽,這種東西連《青囊經》上都未曾記載,看了世上真的是無奇不有,於是連忙催問道:“鬼屍潭有什麼藥用價值呢?”

乾老大說道:“鬼屍潭化成的水,稱之為‘還魂露’,專門施用於中陰身,幾滴便可以還魂醒來。”

“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草藥,炮制方法又是如此獨特,中草藥裏真的是博大精深啊。”寒生讚嘆道。

乾老大微笑不語。

寒生再接著問道:“鬼屍覃是什麼樣子的?”

乾老大心想,要像取得寒生的信任,必先要投其所好,從他感興趣的醫藥方面著手。

“鬼屍覃實際上是一種菌類,長相獨特,一根獨莖破土而出,高約七寸,頂上狀如男人的龜頭,龜頭上有人面圖案,十分逼真,有胡須的男面為陽覃,女人面的是陰覃,兩種覃要分別裝入瓦壇之中,不能混裝,否則藥性盡失,與普通清水無異。使用時,男症用陰覃水,女症用陽覃水,陰陽相吸引,方可醒轉,若是搞反了,便一命嗚乎了。”乾老大用心的解釋道。

“天地之間竟然生成此類絕品,白晝與暗夜,男人與女人,電磁的兩極,看來世上萬物都是離不開陰陽的啊。”寒生深有感觸地說道。

“鬼屍覃的生長環境要求也是怪異至極。”乾老大接著說道。

“如何怪異?”寒生徹底為這種奇特的植物所折服。

“凡是有鬼屍覃生長的地方,其地下必埋著有屍體,而且是裸屍,就是沒有棺墓和石灰的,正常墳墓對棺材和屍體均進行過石灰等防腐處理,是生長不出來鬼屍覃的。裸屍在地下腐爛分解,寄生男屍身上長出來的菌株是陽潭,女屍身上是陰潭,還有一種最奇特的潭,不過老夫從來也不曾見過。”乾老大神秘的說道。

“什麼更奇特的潭?”寒生的興趣越發濃厚了,也對這位關東來的郎中分外欽佩起來。

乾老大悄聲道:“閹人潭,是長在太監屍體上的鬼屍覃,你想想,歷朝歷代的太監至死都是生活在禁宮之中,埋葬在深山野林之中的簡直是鳳毛麟角,而且又要符合古木之陰,不見陽光,並得一定是裸葬,所以世上難得一見。”

“閹人覃的藥用也同樣奇特麼?”寒生饒有興趣的問道。

乾老大搖了搖頭,說道:“這個連老夫也不知了。”

寒生的腦海裏浮現出鬼屍覃的模樣來,真的可以與天蠶裏面的白陀須媲美呢。

“寒生小兄弟,又沒有興趣一同隨老夫在這天門山的背陰老林中尋找鬼屍覃?”乾老大提議道。

“不行,我得先將他們治好。”寒生為難的說道,他從心底裏是非常想見識一下這種神奇的植物的。

“湘西老叟是個什麼樣子的人呢,聽你一說這個名字,倒也勾起老夫的興趣來了。”乾老大說道,欲取先與,他看出寒生不是有心計的人,所以自己先講了一段鬼屍覃,寒生反過來也會回答他的提問的。

果然,寒生中計了。

“湘西老叟是一個很老的人了,已經有130多歲了,住在鬼谷洞裏,從不出來,也不見外人,不過倒是挺和藹的,也通情達理,就是不穿衣服,赤身露體的。”寒生笑著說。

“他會武功麼?”乾老大問道,這點非常重要。

寒生想了想說道:“應該是極高的,他會鬼谷子的‘天門三十六量天尺’。”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武功?”乾老大趁熱打鐵的追問道。

寒生笑了笑,說道:“這個我也不清楚了。”

乾老大感覺不能再繼續追問下去了,於是說道:“時候不早了,老夫也有些困頓,先去休息了。”

寒生送乾老大出了房門,乾老大拱手告辭。

天門山下,妮卡一頭潛入月湖中,鑽入了水下的秘道,沿著臺階攀上,來到了鬼谷洞內。

“師父,我來了。”妮卡朝著湘西老叟拱手施禮道。

湘西老叟點點頭,說道:“最近只有寒生他們一批人來到天門山附近麼?還有沒有發現其他可疑的人?”

妮卡回答道:“師父,沒有發現其他的。”

“好,你給我繼續盯緊寒生他們,看看他們究竟還有什麼企圖。”湘西老叟吩咐道。

“是,師父。”妮卡應聲道。

************************************************************************

一清早,東屋的北方人就起來弄起了早餐,炊煙裊裊。

寒生幾乎一夜沒合眼,一會兒看看殘兒的傷勢情況,一會兒又把把吳道明和師太的脈象,心中巴望著劉今墨早點返回來。

灶間的香氣飄到了西屋來,寒生過去一看,原來北方人在烙蔥油大餅,乾老大撕了半張遞過來,果然是又脆又香。

“你們今天要去尋找鬼屍潭麼?”寒生問道。

乾老大點頭道︰“嗯吶,可能回來的會晚些。”

寒生真的想去見識一下鬼屍潭的樣子,但是實在走不開,只能悻悻的回到屋裡。

屋內的人們還在睡著,朱彪昨晚也是在這邊,寒生告訴了他,沈菜花抱走了才華,母子應該無恙,待吳道明和師太身體好了以後再同去尋找。

朱彪也將自己的遭遇講給了寒生聽,孟祝祺派孟五兩人要在臥龍谷中殺自己,後來被金頭黿所救,那兩個賊人均被金頭龜們所吞食了。

寒生聽罷一時唏噓不已。

北方人出門了,包括那兩個瞎眼的,一共是五騎馬,剛剛離開客棧,乾老大就看見一匹快馬一溜煙兒似的朝這面飛馳而來。

來騎擦肩而過,乾老大一個照面,便已暗自吃驚,此人清  干練,鷹鼻炯目,看來武功不弱,而且是徑直奔客棧而去,心中不免狐疑起來。

“大哥,讓我去瞧瞧。”震四看出乾老大的疑慮,開口說道。

乾老大微微一笑,說道︰“不必了,回來時自然就知道了。”

震四前面開路,乾老大一行人絕塵而去。

劉今墨也注意的看了一下這幾個人,以自己多年的江湖經驗,發覺這幾個人不但身懷武功,而且一身的邪氣。

客棧到了,劉今墨翻身下馬,急匆匆地走近了西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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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風買到了。”他說著將一布包遞給了寒生。

寒生解開了布包,裡面全是根狀的防風,呈長圓柱形,下部漸細,有的略彎曲,長不足一尺,有手指頭般粗,根頭部有明顯密集的環紋,稱作“蚯蚓頭”,木質部淺黃色,稱為“菊花心”,寒生點點頭,這是上好的內蒙“關防風”。

“在一位老中醫家裡搞到的。”劉今墨說道。

“累了吧,先休息下。”寒生說道。

劉今墨沉吟道︰“方才來客棧的路上,看見五個騎馬人從客棧這邊出來,好像皆非善類。”

寒生說道︰“他們說是北方前來湘西采藥的,就在你走後不久到的,都住在東屋,對了,他們是和朱彪一起來的。”

“哦,朱彪同他們一道?”劉今墨望見了在床上打著呼嚕的朱彪。

“他是來找沈菜花和沈才華的。”寒生說道。

劉今墨點點頭,說道︰“此藥如何使用?”

寒生說道︰“防風需研成粉末,以地漿水為引,一人一兩,服下即可解毒。”

“神醫在么?”此刻,門口有人朗聲大叫。

客棧門前站著梅小影婆婆和天門山老祖,老祖手中抱著一大壇酒,就是上次同劉今墨喝剩下的那壇明代雜糧酒。
  
寒生揉了揉眼睛,走到了門口,身後緊隨著劉今墨。
  
梅小影婆婆滿面喜悅的望著寒生,那只清風內障眼已經清澈如水了。老祖下巴指了指酒壇,對劉今墨擠了擠眼睛。
  
“小神醫,金龍子和方諸水果然神奇無比,婆婆今日特來道謝。”梅小影笑容滿面道。
  
寒生忙請夫婦二人進屋裡坐。
  
“這是……”婆婆見床上躺了一堆人,驚訝的問道。
  
“他們都是我的朋友,我在給他們治病。”寒生說道。
  
此刻,麻都、一清和朱彪都已經醒了,忙起身並迅速的清理打掃了一下,把屋裡弄乾淨,然後出去做早飯。
  
“寒生,婆婆答應你的事,今天就可以去了。”婆婆說道。
  
“我已經見到湘西老叟了。”寒生將前天晚上入洞並見到老叟的情況大概的說了一遍。
  
“那老怪物還是光著身,一絲不掛麼?”老祖不無譏諷道。
  
寒生點點頭,有些不解的問道︰“湘西老叟為什麼不愛穿衣服呢?”
  
婆婆說道︰“你看到洞內石壁上的岩畫了麼?”
  
“看到了,有好幾十幅呢。”寒生回答。
  
“一共三十六幅,那就是‘天門三十六量天尺’武功圖解,是當年鬼谷子隱居洞中時領悟所創,開中原武學內家功法之先河,端的是無比厲害。可是有一點,練此功須全身赤裸,方便氣出入毛孔,你看圖上的飛天人形均是赤條條的。”婆婆說道。
  
寒生點頭道︰“嗯,我想當年鬼谷子隱居在洞裡時,大概也是一絲不掛的。”
  
“練了這功有什麼用處?總不能光天化日之下,眾目睽睽中光著屁股與人廝殺吧?我敢說,老怪物要是那樣出來的話,政府公安機關定會將其拿下,扭送精神病院的。”老祖嘲諷道。
  
婆婆把臉一板,厲聲道︰“你不要打岔,影響我和寒生的談話,你去跟今墨喝酒去吧。”
  
老祖嘿嘿一笑,一手拉住劉今墨,便要去找杯子。
  
劉今墨笑了笑說道︰“現下還不行,我要幫寒生研藥。”
  
老祖道︰“研什麼藥?”
  
“防風研成粉末,醫治床上的那一對老鴛鴦。”劉今墨自己雖不守身,但見吳道明和師太大半輩子都已經過去了,此刻破身實屬不值。
  
“我來幫你。”老祖說道,輕飄飄的一陰掌奔桌子上的防風拍去。

防風根部“蚯蚓頭”裂開了幾道細紋,寒生以手指頭捅了一下,裡面的木質竟然已經化為齏粉……
  
寒生驚愕不已,這天門山老祖的武功竟然如此匪夷所思,令人眼界大開。
  
劉今墨心下暗自贊嘆,陰掌果然名不虛傳,其力之柔竟可將堅韌的木絲斷為粉末,看來這老祖陰掌功力的火候已足十成。
  
寒生對劉今墨說道︰“你們去吧。”
  
老祖歡天喜地的拽著劉今墨到後院子裡擺上桌子,迫不及待的打開了酒壇。
  
寒生找來了一把鐵鍬,在客棧大門外的一處空地挖起了土坑,梅小影笑咪咪的站在一旁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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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直徑一尺余,深兩尺的土坑挖好了,麻都提來了一桶清水,按照寒生的吩咐倒入坑中,之後不停的舀起倒下。
  
“這就叫做‘地漿水’,做藥引時,有的病要分時辰,如‘子時地漿水’、‘午時地漿水’等等,個別的病症需要幾個時辰混合的地漿水,有的相生相克,有的相合相沖。例如,寅午戌和火局水,巳酉丑合金局水,申子辰合水局水,辛卯未合木局水,主要是由生旺墓三方合成。”寒生向麻都解釋道,其實這裡面已經包含有《尸衣經》的內容了,而寒生是在不自覺中融會貫通的。
  
“這也是五行製衡的原理麼?”麻都問道。
  
“是的,中原醫術貫穿了易理,天地人相通,也就是人與自然的不可分割性。”寒生說道。
  
“解不同的毒也需要不同時辰的藥引子,是麼?”麻都刨根問底道。
  
“是的,我用辰時土地漿水為引,克製他們的鶴頂紅坎毒,正是應用五行之中土克水的原理。”寒生解釋道。
  
“噢,我明白了。”麻都高興的說道。
  
寒生也挺高興,他又接著道︰“這就像子午流注一樣,人身體上的所有穴位都是分時辰閉合的,當代的很多針灸師只會按圖索驥,找到穴位就下針,不論時辰,也不理穴位是否是處於閉合狀態之中,這樣扎下去就起不到任何作用了,這也是針灸術發展不起來的原因。”
  
“哦,子午流注,以前曾聽說過,寒生能說得細點麼?”麻都急切地說道。
  
寒生回憶著《青囊經》上所記載的原理,想了想,說道︰“人身之氣血流出入皆有定時,氣血循環,時穴開闔,血氣應時而至為盛,血氣過時而去為衰,逢時而開,過時為闔,泄則乘其盛,即所謂刺實者刺其來,補者隨其去,即所謂刺虛者刺其去,刺其來迎而奪之,刺其去去隨而濟之,按照這個原則取穴,療效自然大不相同,這就是子午流注了。”
  
麻都聽了似有感觸道︰“原來時辰如此的重要啊。”
  
寒生說道︰“子時一刻,乃一陽之生,午時一刻,乃一陰之生,故以子午來分。歲有十二月,日有十二辰,子午為經,卯酉為緯。以一日分為四時,朝則為春,日中為夏,日入為秋,夜半為冬,得天時而調之。”
  
寒生自己此刻也是才真正的明白了許多的醫理。

麻都在寒生的指導下,舀出兩碗辰時土地漿水,每碗倒入一兩防風齏粉攪拌均勻,給無名師太和吳道明分別灌了下去。
  
“需要多久的時間可以毒解?”麻都問道。
  
寒生回憶了一下,說道︰“辰戌相沖,兩土互沖,克力越強,坎毒可解,戌時可以醒過來了,就是晚上七至九點之間吧。”
  
梅小影婆婆笑咪咪的插嘴道︰“這麼說,整個白天都沒有事了?”
  
寒生點點頭。
  
“我要帶你去個地方。”婆婆說道。
  
寒生疑惑道︰“是鬼谷洞麼?湘西老叟我已經見過了,不用去了。”
  
“我們不去那怪物那兒,而是去另外一處地方。”婆婆故作神祕的說道。
  
寒生沉吟道︰“婆婆,這裡需要人保護他們,我擔心昨晚住店的那些人,劉今墨說他們身上帶有股邪氣。”
  
婆婆高叫一聲︰“老祖﹗”
  
“哎,來啦。”天門山老祖滿身酒氣顛顛的跑了過來。
  
“你倆就在這屋裡喝,負責保護這些病患,知道了麼?”婆婆嚴厲的說道。
  
“是,我知道啦,”老祖臉色顯得有些委屈,悄聲問梅小影道,“你們還是要去老怪物那兒?”
  
“你不要問,這是我同寒生的事兒。”婆婆臉一板,說道。
  
天門山老祖訕訕的去了。
  
“有老祖和劉今墨這天下兩大高手在屋裡,你就放心吧。”婆婆說道。
  
寒生方才看到了老祖的那極厲害的一章,試問天下已無人能及,再加上劉今墨,他不但是江湖上絕頂高手,而且江湖經驗老道,這樣子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但寒生的心裡總有一種揣揣不安的感覺,自己也說不上來。
  
寒生吩咐麻都以及鐵掌柜和伙計多加留心,自己和婆婆出去一趟。
  
“要我陪你去?”劉今墨不放心的說道。
  
“不用啦,你陪老祖喝酒吧,你倆在我會比較放心。”寒生說道。
  
朱彪走上前來,朗聲道︰“寒生兄弟,有我朱彪在,你就放心去吧,我會一直等到吳先生醒來好去找菜花和才華。”他雖然心中怨恨著劉今墨當時搶走了才華,引出了這么多的麻煩事兒,但是目前大家同心協力找人要緊。
  
寒生詫異的望瞭望朱彪,心想這朱小隊長勇氣倒是可嘉,只是沒啥能耐。
  
朱彪的手輕輕的摸了摸腰間的手槍,心裡面卻道,有了狗牌櫓子,我朱彪就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了。
  
告辭了眾人後,寒生便同梅小影婆婆離開了天門客棧,向天門山深處走去。
  
就在他們走後不久,另外的一條山道上,一頭小毛驢晃晃悠悠的朝天門客棧方向而來,毛驢上面坐著一個扎著花頭巾的小腳老太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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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小毛驢來到了天門客棧前,麻都從門內看見走了出來。

老太婆看上去年齡已經不小了,總是在八十歲往上,滿臉的皺紋,下巴兩側的老皮都耷拉下來了,耳朵上帶著兩只大大的銀耳環,腦後挽著髻,扎著一條繡著大紅牡丹花的鮮傃粉色頭巾,在這綠色的深山老林間顯得格外的醒目。

這老太婆生著一雙小腳,套著一雙尖尖的黑色小布鞋,鞋面上也繡著一朵紅色的牡丹花,鮮傃欲滴。

老太婆見了麻都微微一笑,滿嘴除了兩只門牙還在外,其它的牙齒都已經掉光了。

“靚仔,呢度有冇房間?”老太婆禮貌的問道,口音像是廣東那一帶的,勉強可以聽懂。

麻都眨了眨眼睛,問道:“老婆婆,您是要住店麼?”

老太婆慍道:“梗啦。”

見多識廣的鐵掌櫃此刻走了出來,見狀道:“老人家,您別生氣,店裏已經客滿,實在沒有空房了。”

“你冇房,我不信。”老太婆生氣道,遂顫顫巍巍的從驢身上爬下來。

那老太婆瞪著刁鑽的目光打量著麻都和鐵掌櫃,然後搖了搖頭,徑自朝屋裏走去。

兩人面面相覷,苦笑了一下,隨即跟在了老太婆的身後面。

跨進門檻時,老太婆的鼻扇微微翕動了一下,便走進了東屋,犀利的目光不惹人注意的迅速掃視了一下。

“這間已經住滿,人都出去了,傍晚上回來。”鐵掌櫃說道。

老太婆鼻子“哼”了一下,說道:“呢間唔好,好多血腥氣。”

鐵掌櫃和麻都心中一凜,心道,這老太婆的鼻子可是真靈啊。

老太婆轉身來到了西屋。

西屋桌子邊,老祖和劉今墨對飲正酣,渾若不見。

大通鋪上躺著殘兒、吳道明和無名師太,朱彪和一清不在房內,兩人在灶間忙乎著。

老太婆看了之後頗覺滿意,便脫了鞋子爬上了床,然後盤腿大坐,自腰間拔出一支旱煙袋,裝上了煙絲,劃著了火柴,“吧嗒吧嗒”的抽起了旱煙。

“老人家,這間也已經住滿了,您都看見了呀。”鐵掌櫃哭笑不得的說道。

老太婆根本不予理睬,自顧個的抽著旱煙。

劉今墨斜瞄了老太婆一眼,心中暗自吃驚,這老太婆身上散發著一股邪氣,臉上雖然滿是下垂的皺紋,但是兩個太陽穴卻高高的隆起,這是一位內家高手。

劉今墨繼續飲著酒,來者不善啊,自己還是先靜觀其變吧。

老太婆抽完了那一鍋旱煙,將煙灰在床幫上磕下,然後笑瞇瞇的望著鐵掌櫃。

“呢度好,阿就住下了,”老太婆說道,隨即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的念叨著,“十年前,阿就住在呢度,時間真快 。”

麻都問道:“老婆婆十年前就來過這裏?”

老太婆說道:“呢啊王老細唔通死?解你係老細?”

“您認識王掌櫃?”鐵掌櫃詫異道。

“梗啦,佢好畀面我啊,咿家邊度?”老太婆說道。

這下子連鐵掌櫃也聽不明白了。

“他問王掌櫃現在在什麼地方。”劉今墨在一旁淡淡說道。

“王掌櫃出門了,還要些日子才能回來。”鐵掌櫃告訴老太婆道。

“哦,出門,”老太婆點點頭,又道,“東邊那間屋好大的血腥氣, 度殺人麼?”

鐵掌櫃心中不悅,這麼個古怪刁鑽的老太婆,問起話來卻是絲毫不含糊。

“老人家,已經告訴過您了,客棧已經住滿了,請您到別處去吧。”鐵掌櫃大聲說道。

“乜?阿邊度都不去!”老太婆怒道。

鐵掌櫃的火氣也上來了,一把抓住老太婆的胳膊,就要往床下拖。

劉今墨心中暗道,這下鐵掌櫃可要吃虧了。

老太婆的另一只手不知什麼時候早已抽出了旱煙桿,銅質的煙袋鍋準確的敲在了鐵掌櫃前胸兩乳之間的膻中穴上。

膻中穴是人體108要穴之一,是足太陰、少陰,手太陽、少陽及任脈之會。此穴被擊中後,內氣漫散,心慌意亂,神志也會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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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鐵掌櫃突然“嘿嘿”笑了起來,一俯身,雙手抄起老太婆的一只如三寸金蓮般大的小腳湊到鼻子下面嗅了起來,嘴裏還一面不住地“嘖嘖”有聲。

老太婆並不在意,反而顯得很享受,又裝上了一鍋煙絲,劃火點燃,“吧嗒吧嗒”的抽了起來,濃烈的關東葉子煙的辣味兒彌散在空氣中。

麻都望著鐵掌櫃的樣子,驚訝得目瞪口呆。

劉今墨與老祖繼續飲酒,恍如不見。

麻都本身與鐵掌櫃有隙,索性站在一旁看著熱鬧,臉上也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容。

鐵掌櫃似乎覺得老太婆腳上的襪子礙事,於是用手除去那只臭烘烘的襪子,直接將鼻子貼上去連嗅帶吻。

那夥計一看掌櫃受辱,怒火中燒,一步強上前去,一掌拍下,準備震開老太婆的小腿。

當他的手還未觸及老太婆的小腿,自己的膻中穴上也中了一煙袋鍋。

那夥計的面孔突然變成了傻笑,迫不及待的搶過老太婆的另一只腳,扯去了襪子,直接將那裹變了形的腳趾送進口中吮吸起來,倣佛味道還不錯。

劉今墨一面飲酒,心中一面暗道,這老太婆的點穴手法十分的怪異,而且其中伴有某種的巫術的成分在裏面,奇怪的是,自己卻絲毫瞧不出來。

就在這時候,一清正好走了進來。

“唉呀,好噁心啊,讓人如何吃得下去飯吶?這老太婆的小腳好臭!”一清大聲叫了起來。

老太婆一見一清,不由得眉頭一皺,此人生得實在是醜陋之極。

“你不中意佢 咁樣?咁好,就係你來搞掂(你不喜歡他們這樣子,那好,就由你來搞定)。”那老太婆惡狠狠的說著,突然手臂暴漲,煙袋鍋朝著一清的前胸點去。

“夠了!”劉今墨突然出手,食指一彈,鋼質的指甲閃電般的飛出,射向那奔一清而去的煙袋桿,這是新裝上的指甲,原來十指上的指甲都已經在鬼谷洞內用在岩鼠身上了。

劉今墨的指甲後發先至,“啪”的一聲響,指甲擊中了黃色的銅鍋,煙袋桿被擋開數寸。

劉今墨事先考慮到了那老太婆的功力定是不凡,所以一出手就用上了八分力道,可是萬萬沒有想到,那老太婆的煙袋桿不但沒有震脫,而且只是偏移數寸而已。

老太婆“咦”了一聲,扭頭看著劉今墨,口中說道:“老 ,掟的好唔錯啊(老家夥,扔的還不錯嘛)。”說罷,雙腳一揣,鐵掌櫃和夥計被一股大力倒撞著向後飛去。

劉今墨和老祖一人伸出一只手,兜住他倆的身體,卸下大部分力道,縱使如此,鐵掌櫃兩人沉重的身體還是壓垮了桌子,酒杯摔破了,明代雜糧酒灑了一地。

天門山老祖勃然大怒,上前一步,輕飄飄的向老太婆拍出一陰掌,眼看著數百年的美酒被糟蹋,實在是難以容忍,所以這一掌竟然用足了十成力。

老太婆一見臉色驟變,不敢硬接,急忙憑空躍起近一丈高,一個老樹盤根,竟然端坐在了房梁之上。

老祖自是大吃一驚,這老太婆的身形移動得如此之快,今天可是遇到了高人了。於是不敢怠慢,力貫雙臂,使出本門絕招——老坤雙陰掌,左右合擊老太婆。

劉今墨站在一旁觀戰,兩個老男人一起出手打一個小腳老太,勝之不武。

“噗”的一聲,老太婆竟然一口吹出煙袋鍋裏面的煙灰,如狂 般迎面奔老祖噴到。

老祖根本沒有料到老太婆竟然會使出這種損招,一下子措手不及,陰掌震飛了大部分的煙灰,但是鼻孔裏也吸入了少許。

老祖開始打起了噴嚏,接連不停一個接一個,根本控制不住,最後彎下腰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也仍舊不停止。

劉今墨明白了,這老太婆的煙灰裏有古怪,絕不能靠近,手一張,九根指甲“嗖”的射出,直奔老太婆的頭面、胸腹和四肢要穴。

老太婆此刻也是大驚,原已看出這兩個喝酒的老頭如此鎮定自若,武功定是了得,沒料到他倆竟是江湖上頂尖的高手,自己若不是使用了看家之寶劇毒“蛤蟆煙”,那老頭的陰掌還真的難以對付呢。面前的九支暗器力道也是兇猛之極,再也不可輕敵了。

老太婆頭一晃,那塊繡著大牡丹花的頭巾已然到了手中,“噗噗噗”一連串九聲響,鋼質指甲全部射在了頭巾上,“當當當”,老太婆頭巾一抖,指甲紛紛落在了地上,而頭巾完好無損。

劉今墨大驚失色,自己的成名暗器竟然絲毫奈何不得老太婆,接下來只有肉搏戰了。

老太婆“嘿嘿”一笑,說道:“阿 要你 同埋@@(奶奶要你們一同去死)。”

說罷,手持旱煙袋,指按煙桿上的開關,正欲再吹出致命的“蛤蟆煙”……

“砰”一聲巨響,眾人的耳鼓都震的“嗡嗡”響,鼻子中聞到了一股火藥味兒,草房頂上“簌簌”的落下了塵土。

朱彪威風凜凜的站在了門口,手裏握著那把狗牌櫓子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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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週年勳章(賀詞) 十週年勳章(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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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09-6-29 11:49 AM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五章
槍聲一響,屋裏的所有人一時間都怔住了……

但見梁上人影一閃,窗扇“嘩啦”的碎裂了,人們的眼睛一花,視覺中看見鮮傃的花頭巾已然飄出了屋外,轉瞬消失在曠野之中,耳邊聽得一聲 哨響起,站在門口的小毛驢撒腿就跑,瞬間也不見了蹤影。

狗牌櫓子是抗戰時期的隨美制武器流入國內的,世界上只有三種手槍永遠不會啞火,馬牌手槍、狗牌櫓子和左輪槍。

朱彪此刻心疼的看著手中的櫓子槍,只剩下三發子彈了,還有孟祝祺父子需要對付呢。

“朱彪,好樣的!”劉今墨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由衷地說道。

“這老太婆是誰?哼,竟敢跑到這裏來撒野?”朱彪晃了晃手中的槍,嗤之以鼻道。

麻都說道:“我們也不知道,這老太婆騎頭毛驢要住店,告訴她已客滿,可是她賴著不走。”

劉今墨沉吟道:“這老太婆武功怪異之極,一身的邪氣,江湖上不知是何來路?聽口音是嶺南一帶的粵語,若是吳道明醒著,也許聽得出來。”

這邊,天門山老祖坐在地上依舊“啊嚏”的聲不斷,眼淚鼻涕一大把,根本無法控制。

劉今墨將其攙扶起來,說道:“老祖中了老太婆的煙毒,一直不停的打噴嚏,甚是怪異,看來得先止住再說了。”說罷,食指伸出,連點其位於第三胸椎棘突旁開1.5寸的左右肺俞要穴,此穴屬足太陽膀胱經,衝擊第三脅動、靜脈和神經,暫時阻斷了傳導,老祖的噴嚏聲總算是停了,麻都趕緊以手巾擦去老祖臉上的污穢。

但是煙毒並未清除,而且此兩穴乃屬人身三十六死穴之一,縱使劉今墨手下輕重把持有度,但也不能閉穴太久。

“我沒打中她麼?”朱彪似乎不相信的走到了梁下,抬頭向上望去,當了多年的民兵排長,他對自己的槍法還是頗為自信的。

梁上和地下都沒有留下任何血跡,到處也找不見子彈頭。

鐵掌櫃同夥計捂著腰,齜牙咧嘴的從墻邊爬了起來,老太婆的那一踹著實摔的不輕。

劉今墨閃身出了房門,目及之處,荒山野嶺,黃葉簇簇,哪裏還有老太婆的絲毫蹤跡?

事情太過蹊蹺,這老太婆究竟是什麼人?目的又何在?劉今墨感覺到了一種山雨欲來的激動。

天門山深處,這裏是一片原始森林,沿途都是一些叫不出名字來的巨大闊葉樹,一條崎嶇的小路蜿蜒向上,兩面溝壑幽深,林木茂盛,岩洞或明或暗,終日濃霧彌漫,寂靜無聲,人跡罕至。

寒生緊跟在梅小影婆婆的身後,攀行在蔽日的林間。

“這條路直通天門山古寺,山頂的寺廟建於明朝,多年前就已經毀了,現在除了一老年看門僧外,平日裏見不到任何人,但是這寺裏有一靈泉,泉水裏有一樣好東西,你一定要看看,比看那老怪物要強的多了。”婆婆神秘的說道。

終於登上了天門山頂,仰望天高雲淡,滿目卻是一片殘垣斷壁,蓬蒿叢生,一派凄涼。

“天門九重開,終當掉臂入。”不遠處傳來低吟,音雖遠卻字字清楚,如在耳邊般。

寒生正在詫異之中,又聞吟詩聲起:“窮廬歲月已言休,白草黃雲見即愁。滿袖塵埃何處洗,山寺靈泉影不留。”

寒生側臉望了望婆婆,竟然發現婆婆的臉上泛起了紅暈。

繞過幾堵斷墻,前面矗立著一座七層磚塔,塔身已經破舊不堪,像是快要倒塌了。塔後是一間漏頂的磚殿,殿前立著一個耆年老僧,袖著手,正在眺望著寒生和小影婆婆。

“他就是那個看寺的老僧,名字叫陽公和尚。”小影婆婆悄聲告訴寒生道。

寒生仔細回味了一下那老僧吟的詩,感覺到甚是滄桑凄涼。

“寒生,你看……”小影婆婆突然手指著磚塔旁邊一口古井說道。

寒生順著婆婆指向的水中望去,那裏遊著幾條小魚,約有手指頭般長,渾身長著綠色的長毛。

“明弘治年《岳州府志》記載,‘天門靈泉,在天門山頂,泉中魚生綠毛,晉周樸有詩’,小影,好久不見,一向可好?”那陽公老僧親切的對梅小影婆婆說道。

婆婆微微一笑:“小影近日多虧了這位寒生小兄弟,以方諸水治愈了我的眼疾,所以,我帶他來看看綠毛魚,你不會介意吧?”

“不會,不會,只要是你帶來的人,隨便怎麼看都行。”陽公老僧滿臉堆笑的說道。

“奇怪,這魚怎麼會長綠毛呢?難道是發生了什麼變異?”寒生驚奇的說道。

“它們是天然生就的,靈泉水中清澈寒冷,沒有任何浮遊生物,可是它們已經存活了上千年,地方志上記載,三國及兩晉時期就已經有人發現天門山靈泉內的綠毛魚了。”陽公老僧解釋道。

寒生生性喜歡這類奇特古怪的新鮮事,綠毛魚是頭一回見到,以前從來都沒有聽說過……不對,好像……

“是‘堪孖’!”寒生的臉色漸漸變得慘白了,他終於記起來了。

《屍衣經》上記載,天下辟邪聖物人毫,天下至邪之物綠毛,並附有解釋說,人毫出自天蠶之內,綠毛長自堪孖之魚,天蠶與堪孖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若有緣,破天蠶而採毫,搓人垢而勾魚。

寒生尋思道,人毫,顧名思義就是人身上的毛,天蠶之內的人是劉伯溫的屍體,他的屍身上的確生了許多的白毛,也許那些白毛就是天下辟邪的聖物。

堪孖是上古之魚,乃是一種邪物,通體遍生綠毛,可聚邪靈,也就是說,這東西能夠招惹來世間許多不幹凈的東西。

《屍衣經》上最後以一句偈語結束:人毫綠毛,正邪合一,水火既濟,屍衣天下。

“堪孖?”陽公老僧疑惑的打量著寒生,緩緩說道,“堪孖乃上古傳說中的怪魚,這巴掌長的小魚竟會是那豺山下的精靈?”

寒生搖了搖頭,方才他是脫口而出,自己已無法加以解釋,《屍衣經》是斷然不能當外人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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