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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級長篇鬼故事】女生寢室:靈異校園 [複製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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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凌晨,南江醫學院。
  黃嘉雯獨自走在寂寥的街道上,身影被昏暗的燈光拉得長長的,一半在地上,一半在墻上,飄忽不定,仿佛一條蜿蜒爬行的蛇。
  事實上,黃嘉雯本來就像一條蛇,一條妖媚入骨的美人蛇。緊身黑皮衣,藍色牛仔褲,夸張的性感身材玲瓏有致。微黑的臉蛋,泛著青春期特有的嫣紅,再加上那頭迷人的蓬松卷發,野性十足。
  “你是個魔鬼!”
  每天晚上,她都會聽到這句感嘆,從老板、客人、樂手、侍應生等各式各樣的男人口中聽到。
  她是個領舞者。
  男人們感嘆時眼睛里閃著異樣的光芒,刺得她不敢直視。她知道他們心里的想法,性,或者愛,但她不在意。
  她知道自己是一個容易引起男人性幻想的女孩,尤其是在迪吧領舞時。五彩繽紛的燈光映射下,她穿著件低胸的小吊帶和短裙,裸露著小蠻腰,踏著激烈奔放的音樂節奏,像蛇般肆意扭曲自己柔軟的身體。挺胸,擺臀,眼波流轉,嘴唇微翹,簡直就是一個天生的****,舉手投足間散發著一種狂野不羈的雌性魅力,挑逗得男人們口干舌燥浮想翩翩。
  一晚一百元,小費另算,這是老板給她的報酬。不多,對于身為學生的她來說卻也不少。
  她沒忘記自己的身份——南江醫學院的大三學生。她是家長眼中的乖乖女,老師眼中的好學生,同學眼中的傳統女生,文靜,典雅,好學,不談戀愛,對一切陌生男孩敬而遠之。這種女生,在大學原本要絕跡了。沒有人能想到,這樣的一個女生,在夜晚會去那種地方撈錢。
  黃嘉雯并不缺錢,家境殷實,家人寄來的錢足夠她日常開支了。可是,她就是喜歡這樣。白天是明媚動人的天使,晚上是誘人犯罪的魔鬼。她也曾感到困惑,自己怎么會有兩種迥然不同的性格?說是雙重性格患者,卻不像。她的頭腦一直是清醒的,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為此,她特意去看了點心理學的書籍,若有所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另一面,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心理隱疾,每個人都需要宣泄。這樣也好,至少,能讓自己心理健康些。
  
  路上幾乎看不到行人了,偶爾駛過紅色的出租車,車燈在長街上一掃而過。天空灰蒙蒙的,沉沉地壓著南江市,讓人喘不過氣來。不知什么時候起,夜色中開始飄起了淡淡的灰霧,仿佛池塘的污水,夾帶著腐爛的氣息,緩緩彌漫,籠罩著這個城市。空氣似乎被凝滯了,顯得有些堅硬。偶爾拂過的夜風,絕望的陰冷,如冰一樣直往骨縫里鉆,寒意直透心窩。
  這鬼天氣!黃嘉雯打了個哆嗦,緊了緊黑皮衣的領子,加快了腳步。南江醫學院的大門就在不遠的前方,時隱時現,給人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仿佛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樓,隨時都會幻滅。
  黃嘉雯心里隱隱不安。以前,每次跳完舞后神清氣爽,感覺像充了電一樣。但今天從迪吧出來后,就一直心神不寧,精神恍惚,全身似乎散了架一般疲憊不堪。
  今天是怎么了?難道要出什么事兒嗎?
  黃嘉雯越想越怕,抖摟精神,小跑起來,寂靜的街道上只聽到她高跟鞋的“嗒嗒”聲。她跑得很費力,氣喘吁吁,完全不像平時那樣輕松。也許,是她太累了。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身體會如此累贅,空氣中似乎有什么東西拽著她,看不見摸不著,但能感覺到。她的卷發、她的黑皮衣、她的手提包、她的高跟鞋,此時都顯得過分的沉重。
  忽然,她放慢了腳步,臉色有些發白。
  她聽到了另外一種聲音,“噠、噠、噠……”像腳步聲,但節奏慢了許多,音量弱了許多。
  是她腳步的回聲?但這里怎么可能會有回聲?黃嘉雯的心懸了起來,提到了嗓子眼,情不自禁地靠到了灰色的墻壁上。墻壁厚實堅固,撐住了她身體的重量。
  黃嘉雯屏住呼吸,突然轉身向后望去。
  長街上空無一人,越來越濃重的霧氣中,不遠處有幾片樹葉正悠悠地墜落下來。
  她又向四周看了看,也沒有任何異常。一片寂靜中,黃嘉雯只聽見自己急促的喘息聲。就在她停下腳步的瞬間,那個怪異的腳步聲消失了,似乎從來沒有存在過。
  她側耳聆聽了一會,依然沒有聽到。難道,幻覺?黃嘉雯稍稍松了口氣,正要起腳間,怪異的腳步聲再度響起來。“噠、噠、噠”,不緊不慢,很有節奏,越來越近。
  黃嘉雯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心驚膽戰地盯著聲音的來源。夜霧中緩緩走出一個女人,身材高瘦,看不清面容。黃嘉雯握了握暗藏在皮衣口袋里的帶鞘小藏刀,強自鎮定,調節呼吸,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緩緩前行。擦肩而過的瞬間,她偷偷瞥了一眼對面的女人,滿臉滄桑,呆滯木然,華麗的濃妝卻掩飾不住衰老的痕跡。
  原來只是一名風塵女子。黃嘉雯搖了搖頭,對自己的膽小感到好笑。
  在黃嘉雯的身后,那名瘦高的女子停下腳步,回身瞥了她一眼,嘴角掛著絲不易覺察的詭笑。那一剎那,瘦高女子的眼睛陡然明亮起來,如金屬般閃閃發光。隨即,那女子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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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褪色,融入了淡淡的灰色夜霧中。一片破碎的白紙被夜風卷起,詭異地穿過那女子的身體,向遠方飄走了。
  這一切,黃嘉雯都沒有看到。 2
  
  幾分鐘后,黃嘉雯走到了南江醫學院。南江醫學院規定,每晚十一點關門,現在都凌晨了,鐵門緊閉,看門的老人早就沉入了夢鄉。黃嘉雯沒有停留,沿著醫學院的圍墻走了兩百米左右,拐進一個小巷,尋到醫學院的另一處小門。小門同樣緊閉著,但這里沒有守門人。黃嘉雯手腳并用,如猴子一般敏捷地爬上鐵門,翻過,輕輕一躍,落在松軟的草地上。
  醫學院的霧氣更濃,也許是里面植物更多更密集的原因。這些年,醫學院領導還是很重視校園環境建設的,在保留原來規模的基礎上還引進不少成型喬木,香椿、梧桐、楊柳、樟樹,各種常見樹木都移植了一點,就是沒有榕樹。不是不想移植榕樹,而是移植了幾次榕樹都存活不了,誰也不知道原因。有人說醫學院的水土特征不適合榕樹生長,但月亮湖邊上的小樹林其實就是由一棵古老的榕樹衍生而來的,冠蓋云集,遮天蔽日,茂盛得很,無數的枝條倒垂下來,鉆入土中,獨樹成林,頗為壯觀,成了南江市醫學院的標志性景觀。
  霧氣中似乎還有些腥味,是那種腐敗的腥味,令人作嘔。這種腥味,應該是從月亮湖里飄出來的。月亮湖原本是南江醫學院的最著名的自然景觀之一,清澈明凈,柳暗花明。但是那年突然刮來一場近乎瘋狂的暴雨,暴雨沒有間斷地下了三天三夜。雨停后,學生們驚奇地發現,月亮湖竟然變成了深不見底的暗黑色,如濃墨一般,并且開始散發出那種腐敗的難聞腥味。
  真難聞!黃嘉雯伸手揮了揮,想要撥開眼前骯臟的灰霧,結果自然是徒勞的。她掩住鼻子,加快腳步,匆匆走向女生宿舍。
  然而,沒走幾步,她就聽見那個異常的腳步聲再次響起。身處校園,她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恐懼,只是覺得奇怪,那個風塵女子不可能再跟上自己,這次又是誰呢?
  又走了一段,黃嘉雯放慢腳步,直覺告訴她背后有人,而且絕不是剛才那個女人。她屏息聆聽背后的動靜,聽到那人呼出一口粗氣。她沒有作聲,越走越快,走到一個拐角處,突然急速轉身。跟蹤者沒想到她會來這手,收腳不及,幾乎沖到她的懷里。
  這是一個臉上還留著幾分稚氣的男生,長得倒也帥氣,分邊長發,鼻梁挺拔,眼睛黑亮黑亮的,穿著白色夾克和白色牛仔褲。跟蹤行動已經暴露,男生神情十分羞澀,一時手足無措。
  黃嘉雯輕聲說:“我就知道是你。你過來。”
  這已經是她第七次“遇”到這個白衣男生了。最近一段時期,幾乎每周都有那么一天,她翻越小門回到醫學院,總能遇到這個白衣男生。一開始,她還以為僅僅是巧合。后來她漸漸明白,這個白衣男生是在特意在這里等她。他倒也從來沒有出格的舉動,似乎這長夜里漫漫地守候,只為在暗處默默地看她幾眼。
  白衣男生走近了,站在黃嘉雯面前,似乎做錯了事的孩子般,想要說話,可張著嘴,結結巴巴,吐出了幾個字眼,模模糊糊,黃嘉雯根本就沒聽清。
  “你在說什么?”黃嘉雯歪著頭,面露微笑,惡作劇般地緊緊盯著白衣男生,似乎要用眼神從他身上搜出什么似的。
  白衣男生愈發緊張了,一陣冷風掠過,他全身竟然開始戰栗起來。
  黃嘉雯笑了,笑得花枝亂顫。她沒想到,白衣男生面對她時會這么激動。
  “虧你還是男孩……”下面的話,她沒有說出來,以免傷了他的自尊心。
  白衣男生擺了擺手,好容易才止住了自己的戰栗,斷斷續續地說:“你別誤會,我只是受涼了,有點冷……”
  黃嘉雯打斷了白衣男生的話:“好了,我不想聽你解釋,我根本就不認識你,再見!” 說完,她扔下白衣男生,徑直轉身而去。都已經凌晨了,她只想快點回到自己的寢室美美地睡上一覺,不想節外生枝。
  “等等……”白衣男生追了上來,卻不敢與她并排走,只是尾隨著她。
  “還有什么事嗎?”黃嘉雯頭都沒回。
  “嗯,這天氣,有些反常。”白衣男生憋了半天才說出這么一句完整的話。
  “天氣反常,和你有什么關系?無聊!”黃嘉雯沒好氣地說。這個男生長得很白,情商也與本人一樣蒼白。
  “你真的沒有發覺?這霧氣的味道很古怪。”
  “有什么古怪,不就是月亮湖里的腥味?”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了月亮湖的石橋上。越過石橋,沿著湖堤,穿過小樹林,就是女生宿舍了。
  
  霧氣中的月亮湖波平如鏡,不起微瀾。夜風吹開濃霧,露出近處的湖面,猶如實質。經過橋頂時,腥臭味越發濃重,黃嘉雯聳了聳鼻子,立刻引起了一陣干嘔。
  她掩鼻緊跑幾步,越過石橋,沿著月亮湖的堤面前行。后面的白衣男生跟著跑了過來,膽子突然大了起來,竟然走上前與黃嘉雯并肩而行。
  “我就說這霧氣的味道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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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你還拼命聞,真笨。”
  黃嘉雯哼了一聲,沒理他,身子稍微往湖堤的外面移了移。如果她還保持原來的路線,白衣男生就要被她擠下湖里去了。
  白衣男生見黃嘉雯不理他,也不再說話。兩人沿著湖堤默默而行。
  湖面悄無聲息地被劃開,一雙雙詭異幽長的手臂從暗黑的湖水里探出來。這些手臂,幾乎全是骨頭,只是附了一點尚未腐爛的肌肉,黑黝黝的,也不知沉在水里泡了多久。連接著這些手臂的,是一些僅僅披了一張皮的骷髏頭,尖嘴猴腮,亂發遮面,有的甚至連眼珠都沒有,看不到只好拼命吸著鼻子尋找。
  它們在尋找人,尋找活生生的人。
  水里的骷髏們發現了黃嘉雯,一個個啞然狂笑,爭先恐后地游向她。在她身邊的湖水里,不時伸出一雙雙長長的手臂妄圖繞過白衣男生去拉扯她的腿,想要拉她到湖水里,卻無一例外地被白衣男生一一踢飛。水鬼們的手臂遇到白衣男生的腳后,都露出痛苦之色在水里翻天覆地,仿佛所接觸的是一塊極度灼熱的重金屬般。
  黃嘉雯沒有去看月亮湖,眼睛望著前方,心里思考著如何敷衍身邊這個白衣男生。身邊發生的一切,她都沒有看到。
  湖堤的盡頭,是一片榕樹林,一棵參天的老榕樹居中而立。黃嘉雯經過小樹林時稍一猶豫,繞道而行。
  “怎么了?為什么不直接穿過去?穿過去不就是你們女生宿舍?”白衣男生有些奇怪。
  黃嘉雯白了他一眼,幽幽地說:“這棵老榕樹快死了。”
  白衣男生微微一驚:“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這棵老榕樹太老了,暮氣沉沉,一點生機也沒有,最近一直在掉新葉,不死才怪。”
  “就因為這樣你才每次都繞道而行?”
  “嗯,我討厭死亡,討厭死亡的氣息。”
  “我看不是吧,你是怕我對你有非分之想,在小樹林里占你便宜。”白衣男生突然笑了,臉上現出兩個酒窩,看上去竟然有點邪氣,而這點邪氣卻讓他原本稚氣的臉多了幾分獨特的男性魅力。
  “我怕你占我的便宜?”黃嘉雯斜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還不知道誰占誰便宜呢!”
  說真的,黃嘉雯根本就不怕眼前這個男生。這個男生長得還算討人喜歡,真要親近她的話,她還不想拒絕呢。古人說男才女貌,現在的女生喜歡男貌勝過男才。
  就給他一個機會吧。黃嘉雯改變了主意,不再繞道,而是直接穿越小樹林。在她的身后,白衣男生嘴角浮現一絲詭異的冷笑,勝利者的笑容,像君臨的上帝在嘲笑卑微的生物。
  風很冷,迷霧漸漸飄散,校園里的各種喬木一齊嗚嗚作響,仿佛在低聲泣啜般。月亮湖里的骷髏們一個個失望地看著黃嘉雯的背影,搖著頭,嘆息著,悄悄地潛入腥臭骯臟的湖水中。3、
  老榕樹彎著腰,駝著背,巨大的身軀顯得蒼老不堪,樹皮斑駁斷裂成一塊塊,傷痕累累,仿佛一個受盡了風雨滄桑的老人,不能承受生命之重。
  黃嘉雯站在老榕樹面前,輕輕地嘆了口氣。不知為什么,她心里無端生出許多憐惜之情,為老榕樹的命運?或是為自己的生活?她緩緩走上前,閉著眼睛,伸手輕輕觸摸老榕樹。
  “你在做什么?”白衣男生的語氣有些詫異,但臉上還是帶著幾分邪氣的笑意。
  “噓——”黃嘉雯阻止了他的問話,“別吵,我試試能不能與它交流。”
  老榕樹的樹皮粗糙而干裂。其實,不僅僅是樹皮,原本郁郁蔥蔥的蒼翠樹葉幾乎全部掉光了,只留了一些新葉還有幾分綠意,即使這點綠意,也夾雜著幾許枯黃。
  醫學院的校工們曾從月亮湖中引來湖水澆灌,但無論澆灌了多少水,老榕樹還是不可救藥地衰敗下去。有人建議砍掉一些細小的氣根,讓養分集中提供給主軀干。這個建議卻被醫學院的領導槍斃了。老榕樹之所以珍貴,正是因為那些氣根形成的獨木成林現象,如果將這些氣根全部砍掉,如同一個毀容后的美女,再精美的化妝也不能挽救她原來的風韻。
  “怎么樣,感覺到什么沒有?”白衣男生詭笑著問。
  “沒有,也許它睡著了。”黃嘉雯有些失望,“其實,我一直相信,一個生命與另一個生命之間的思想交流,有很多溝通的方式,并不一定要靠原始的語言來表達。”
  “噢。”白衣男生不置可否。
  “比方說,傳達情感有很多種方式,除了我們常用的聽覺、視覺、觸覺、味覺、嗅覺外,還有一些莫名其妙的預感,這也就是所謂的神秘第六感吧。但這種預感,又是用什么器官去感知?難道是我們的心靈?”黃嘉雯蹙著眉,眺望著小樹林后面的女生宿舍,若有所思。
  “想那么多做什么,你現在的樣子,就像……”白衣男生似乎看到一件極可笑的事情,忍不住放聲大笑。
  “笑什么,弱智!”黃嘉雯有些惱羞成怒,跺了跺腳,恨恨地準備離去。
  直到這時,她才發現了一些異常。小樹林里竟然沒有一絲霧氣,顯得特別明凈,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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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難聞的腥臭味也沒有了,倒是若有若無地飄浮著淡淡的植物香氣。而就在小樹林外,灰霧依舊,盤旋在外面不肯散去。
  黃嘉雯倒吸一口冷氣,一股涼氣從脊背直沖后腦。她急忙邁開步伐,踩著沙沙作響的枯葉,想要穿出這詭異的小樹林。但是沒走幾步,那個白衣男生就迎面攔住她,似笑非笑地問:“怎么了,這么快就要走了?不再試試與老榕樹交流思想?”
  黃嘉雯抬頭看去,白衣男生臉上掛著詭異的邪笑,已經不再是****的神氣,而是餓狗發現骨頭般的狂喜。他的眼睛,綠幽幽的,閃閃發光。他的臉,仿佛鍍上了一層綠色的油彩,綠得可怕。一瞬間,恐懼如潮水般洶涌澎湃席卷而來,迅速湮沒了黃嘉雯。
  “咦?你怎么好像在打哆嗦?奇怪,這里并不冷啊。”白衣男生拂了下額頭上的劉海,又恢復到那種靦腆羞澀的少男模樣,“其實,你應該再試一試的。據說,這棵老榕樹早已得道通靈。”
  黃嘉雯面色蒼白,強自鎮定:“是啊,我再試一試,你離我遠點,不要妨礙我。”
  “沒問題。”白衣男生退后了幾步,依然面帶笑容。
  黃嘉雯一邊慢慢靠近老榕樹,一邊尋思如何逃離小樹林。其實,小樹林并不大,一百多個平方米,但枝節盤旋,枝葉茂盛,交錯在一起,宛如一張巨大的蜘蛛網,僅有兩條小徑可以進出,其中一條是前往女生宿舍的,但被白衣男生擋住了。
  黃嘉雯留意另一條出路,深深地吸了幾口空氣,調節好呼吸,突然間發力狂奔。但她才跑了幾步,就迷失了方向,無數條榕樹枝驟然在眼前伸延出來,詭異地彌漫糾纏,遮住了小徑,也擋住了她的去路。
  黃嘉雯的心沉了下去,怔怔地看著這一切,不敢置信。
  “你不覺得,這里風景獨好?”那些榕樹枝歡迎貴賓般自動讓開一條路,露出白衣男生那張笑嘻嘻的臉,“你看這月色,多好!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黃嘉雯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天空。奇怪,老榕樹的正上方,竟然真的掛了一輪滿月,圓而且大。只是滿月的顏色,不是通常所見的橘黃色,竟然是妖異的血紅色,紅得妖艷,妖艷欲滴,仿佛不似人間。故老相傳,紅月出現必有妖邪之事發生,妖狐拜月、野鬼畫皮、借尸還魂……
  “你就是這棵老榕樹變化的樹妖?”黃嘉雯壯著膽子問,反正她也沒有退路了。
  白衣男生干咳了幾聲,優雅地說:“是的。既然你猜到了,我也不瞞你。你看,我多么孤獨,在這里靜靜地呆了上百年了,從來都沒有一個人理我。你是第一個嘗試與我交流的,所以,我要你留下來陪我。”
  “不,我不愿意!”黃嘉雯大叫。
  “沒用的,我已經決定了。其實,我也必須這么做。你也看到了,如果我再吸收不到養分,難以熬過這個冬天。對于我來說,最好的養分就是你。”
  “我是你的養分?”黃嘉雯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是的,就是你。”樹妖的臉上露出幾絲抱歉的神情,“知道我為什么能活這么久嗎?是因為這里的土壤肥,而土壤肥的原因是以前土下埋著很多人。可是,最近這些年,卻沒什么新人再來供奉我了。”
  “不——”黃嘉雯狂叫,發瘋般地往小樹林外面沖去。但她根本就沖不出去,一條條榕樹枝宛如活靈活現的巨蟒一般纏住了她。
  樹妖走到了老榕樹面前,回首對黃嘉雯神情曖昧地笑笑,然后,他的身體,融進了老榕樹的主干。動彈不了的黃嘉雯,則被榕樹枝卷到老榕樹巨大軀干面前。
  老榕樹伸出枝條,溫情地撫摸著黃嘉雯。黃嘉雯無助地望著老榕樹,嘴里發出痛苦的呻吟聲。枝條緊緊勒著黃嘉雯,吐出渾濁的白色樹液,腐蝕掉她修長的雙腿、雙手。她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四肢被樹液融化,融入老榕樹的軀體之中。
  樹妖的笑靨在老榕樹軀體中若隱若現,笑著安慰她:“沒事,很快就好了。我們就永遠不會分離。你的身體,并入了我的身體,我們的靈魂,將永遠相守,直至永恒。”
  痛,痛徹心扉。黃嘉雯竟然沒有昏迷過去,意識依然是清醒的。詭異幽長的樹枝再度伸延出來,勒著她的脖子,將她的頭顱與她的軀干分離。樹枝仿佛就是老榕樹的手,拉開她的肚皮,探入她的胸腔、腹腔,將她的心、肝、肺、腎等內臟器官一一扯出來,貪婪地吸吮。
  現在,黃嘉雯僅剩下一個頭顱。榕樹枝輕輕撫摸著她,宛如情人的指尖,溫情纏綿。樹妖的頭顱從榕樹軀干中探出來,深情地吻著她,舌尖靈敏。黃嘉雯的頭顱沉入忘我的迷醉之中,隨著樹妖的頭顱嵌進榕樹軀體中。
  重重樹枝卷了起來,遮住了這一幕。
  最后,樹林中傳來輕微的“喀嚓”——這是頭骨破碎的聲音。
  第二天,醫學院的學生驚奇地發現,那棵瀕臨枯萎的老榕樹竟然一夜之間精神煥發,綠意濃濃,蒼翠挺拔,誰也不知道原因。而醫學院的大三學生黃嘉雯則莫名其妙地永遠失蹤了,警方地毯式搜查的結果,只是在老榕樹附近找到她的金屬鑰匙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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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假的?”
  提問的是一個正當妙齡的女生,容貌清秀,雖然并不特別漂亮,卻有一種清醇純情的味道,看得出是那種嬌生慣養涉世不深的城市女孩。她叫陳安琪,剛進南江醫學院的新生。坐在她對面草地上的男生叫梅干,人如其名,精干結實,膚色黝黑,個子雖然不高,身上的肌肉卻是一塊塊仿佛鐵疙瘩似的,虎虎生威,朝氣蓬勃。
  梅干是醫學院保衛處領導的校衛隊成員。這些年隨著社會風氣的沉淪,醫學院里偷盜搶劫打架等一系列犯罪現象屢禁不止,憑保衛處那幾個人手根本就忙不過來。于是,醫學院從學生中挑選適合的人選,組織校衛隊,在晚間進行安全保衛和治安巡邏工作。
  梅干還有個外號,叫“超人”。他的朋友叫他超人,并不是因為他的體魄強健。他有一個特長,擅長把握女生心理,追女孩子很有一套。陳安琪就是被梅干用老鄉的名義接觸交往,經過一系列看似偶然的邂逅,被梅干灌足了迷湯,竟然對他產生好感,兩人關系漸漸親密起來。
  梅干原本想約陳安琪去看恐怖電影的,被她婉言拒絕了。他不死心,硬是拉著陳安琪坐在校園的草地上講恐怖故事給她聽。陳安琪膽子雖然小,卻特別喜歡聽恐怖故事。梅干的口才本來就不錯,一個簡短的恐怖故事被他繪聲繪色地娓娓道來,竟然讓陳安琪聽得興味盎然。醫學院是十點鐘吹熄燈哨,現在卻已經十一點多了,校園里一片寂靜,根本就看不到人影。遠遠的食堂旁邊的小賣部亮著一盞小燈,黯淡的黃色光芒在夜風中搖擺不定。
  “當然是真的!”梅干夸張地跳了起來,“不信,你去打聽打聽,幾年前是不是有一個叫黃嘉雯的女生,她是不是莫名其妙地失蹤了。醫學院的老生們沒有人不知道這件事!要知道,這件事,就是我們醫學院十大靈異事件的樹妖吃人事件。”
  “啊!”陳安琪雙手抱胸,縮成一團,似乎真的感到害怕了,語音也有些顫抖,“我聽老鄉們說,我們學院有個恐怖的441女生寢室,一下子死了好幾個女生,全是莫名其妙的自殺,原因至今都沒查清楚。”
  梅干點了點頭,一臉嚴肅:“不錯,女生宿舍里真的有一個441女生寢室,這也是十大靈異事件之一。”
  陳安琪側著頭,看著梅干,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聽說441女生寢室還住著兩位女生,她們怎么那么大的膽子,還敢住在那里?而且傳說她們都很漂亮,是我們學校的校花,你見過沒有?”
  梅干腦海里馬上浮現出兩張明艷動人的容顏,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悠悠神往:“是啊,這兩個女孩子真是特別,明明長得清麗脫俗,人見人愛,卻偏偏都性情古怪。一個恃才傲物,從來不給別人半點顏色,傲然獨行。一個看上去平易近人,卻聰明得過分,無論你怎么努力也無法接近。如果這輩子能和這樣的女孩好好戀愛一場,下輩子當牛當馬都值得——”
  “是——嗎——”陳安琪的口吻里明顯流露出幾許酸味。
  梅干口風一變:“這兩個女孩漂亮是漂亮,但和你沒得比,你比她們可愛多了。”
  明知道是恭維的話,陳安琪心里還是覺得挺受用的。她不想在這件事上糾纏,轉移話題:“十大靈異事件?還有哪些靈異事件?說來聽聽!”
  梅干想了一會:“我也是道聽途說的,除了樹妖吃人事件、441女生自殺事件,還有月亮湖水鬼事件、食堂剁刀聲音事件、解剖樓僵尸復活事件等,其他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陳安琪半信半疑,心里很矛盾。一方面有些害怕,一方面又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猶豫了一下,繼續問:“既然有這么多靈異事件,你怎么還敢加入校衛隊晚上巡邏?”
  梅干嘻嘻一笑,左右張望了一下,確定附近沒人,這才神秘兮兮地湊到她面前,壓低聲音:“告訴你一個秘密,我是一個通靈者。”
  “什么?通靈者?”陳安琪瞪著梅干,不敢置信。
  “其實,每晚過了十二點,我都能看到這些幽靈在校園里游蕩,我的職責,就是約束它們,不讓它們出來害人。怎么?不相信?告訴你,我早就和它們混熟了,交上了朋友,幾乎無話不談。”梅干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
  陳安琪才不相信他的鬼話:“切,當我三歲小孩啊,拿這個來騙我!”
  “不騙你!可惜現在還早,它們要過了午夜十二點才能出來。你要是不信的話,就和我等到十二點,到時候我把我的靈力借點給你,你就能看到他們了。”
  “……不了,我還是回去了,都這么晚了。”
  “那,好吧。”
  梅干也不想勉強。對他來說,這只是一場游戲,他不想過快的結束。現在他與陳安琪的關系,如同前戲時的愛撫,美妙,愜意。他還想讓這種感覺多維持一段時間。
  兩人從草叢中站起來,默默前行。橘黃的彎月孤零零地懸掛著,月光冷冰冰的,沒有一點溫度。一座座建筑怪模怪樣地矗立在陰影中,仿佛一張張巨大的死人的臉,詭異地盯著兩人。夜風習習,全然沒有一點清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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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顯得渾濁而沉重。一些樹葉被壓迫得簌簌作響,仿佛在低聲地哭泣。它們無奈地被割裂,脫離母體的連接哀嘆著飄舞、飛旋、墜落。是那種不甘心的墜落,拼命地想要抓住空氣。似有似無的氣體在緩緩流動,黯黑,腥臭,仿佛有靈性般,時而聚集時而分散。
  陳安琪停住了腳步,站在原地,重重地呼吸了幾聲,臉色有些怪異。
  “沒事,是月亮湖那邊傳過來的腥味。”梅干對陳安琪解釋,他以為陳安琪害怕這種味道。
  陳安琪沒有反應,呆呆地站在那里,宛如石雕,一動不動。
  “怎么了?”梅干握了握陳安琪的手,冷得出奇。他順著陳安琪的目光望去,穿過月亮湖的湖水,望到那片黑黑的小樹林。
  “現在,是不是過了十二點?”陳安琪喃喃地說,似乎站都站不住,身軀一軟,靠到了梅干肩上。
  “不知道。鎮定點,安琪,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肯定過了十二點,不然,它們怎么會出現?”陳安琪的臉仰起來,面對著梅干,眼神里充滿了企求,“梅干,答應我,不要丟下我不管。”
  “你說什么傻話!剛才我和你說的,都是騙你的。這世界,哪來的幽靈!哪有那么多的靈異事件……”梅干突然硬生生地中斷了話語。
  他清楚地看到,小樹林的中間,懸浮著一個白色的影子,陰森森的,怪異地舞動著肢體,緩緩飄來。它的腳下,是一片虛無的空氣。 5
  一個人,怎么可能懸浮在空中?梅干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他的視力一向很好,月色又是如此皎潔清冷,他清楚地辨別出,那的的確確是一個人影。
  冷汗,一點一點地滲了出來。陳安琪被嚇懵了,目瞪口呆地望著白影,歪歪斜斜地靠在梅干身上。在梅干的想象中,她的身體是柔軟而嬌膩的,現在的感覺卻僵硬而沉重,仿佛一塊棱角分明的堅硬巨石,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的雙腿在打顫,發軟,難以承受兩個身體的重量。
  忽然,一陣詭異的冷風急速掠過,梅干打了個冷顫。在這一瞬間,詭異的白影似乎換了個身姿,正對著明亮的月光。梅干呆呆地看著白影,瞳孔急速擴張,似乎發現極為恐怖的事情,身體戰栗得愈發厲害了。
  陳安琪幾乎要暈過去了。沉寂如水的深夜,她這樣一個初涉塵世的嬌弱女孩,膽子本來就小,根本就不敢多看一眼那傳說中的樹妖。“梅干,快帶我離開這兒,求求你了……”
  梅干似乎沒有聽到她的哀求。他先是在發呆,呆呆地望著白色的人影,仿佛魂魄出竅般,木樁般的一動不動。然后,他開始顫抖,瘋狂悸動的顫抖,并下意識地往后退著,但陳安琪還緊緊地拽著他。突然,兩人都失去支撐摔倒在地上。
  陳安琪想爬起來,嘗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她的身體仿佛被詛咒般,突然變得沉重無比,而腿卻軟得像面條。試了幾次,陳安琪放棄了努力,她側過臉盡量避開詭異的白影,大口大口地吞吐空氣。
  梅干的情況比她也好不了多少,他仿佛一條正被放血的羊羔,渾身不停地抽搐。時間一點一滴地逝去,幾分鐘也如幾個世紀般漫長。梅干顫抖的幅度越來越小,終于恢復正常了。他慢慢地撐著地,站了起來,然后看都沒看陳安琪一眼,向遠處跑了。
  他跑得很急,根本就沒有回頭望一眼。風聲在耳邊嗚嗚作響,身后隱隱傳來陳安琪的哭泣聲。但此時,他根本就顧不上了。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遇到樹妖?那些傳說難道都是真的?
  梅干連想都不敢想下去了。現在,他唯一的念頭,是盡快地躲避到一個安全的地方。腳下似乎有什么東西絆了他一下,身體直摔了出去。在這剎那間,梅干再次聽到陳安琪的聲音——這次是凄厲的慘叫聲,在聲調最高的時候被硬生生地腰斬了,給人的感覺是聲音被突然吞掉了。梅干頭皮發麻,連滾帶爬地掙脫了那些纏人的野草,才跑了幾步,卻撞到另一棵香樟樹上,眼前金星直冒,喉嚨里頓時翻滾著一股子腥甜味。
  梅干顧不上額前劇痛,又拼命跑了好一會,遠離了小樹林,這才敢停下腳步,扶著墻壁彎腰喘氣。他實在是跑不動了。過了一會兒,他偷眼望向身后,小樹林朦朦朧朧,一團黑影模糊。那個詭異的白影不見了,陳安琪也不見了。
  這全是幻覺嗎?梅干伸手摸向前額,劇痛再次傳來,手上全是鮮血。不,不是幻覺!如果說自己看到的是幻覺,那陳安琪也看到怎么解釋?現在,她又去了哪里?他想起剛才那聲戛然而止的慘叫——難道她已經被傳說中的樹妖攝走了?!
  梅干隱隱有些心痛。他并不想當懦夫,他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出于本能,不由自己控制。他想起陳安琪不久前的笑容,愧疚之情油然而生。隨即,恐懼之情再度升起,那聲充滿了痛苦與恐懼的長聲慘呼,是他這輩子聽過的最恐怖的聲音。這個聲音,必將成為他的噩夢,伴隨著他一生一世。
  梅干不知如何是好。轉回頭去救陳安琪,卻始終鼓不起勇氣。打電話報警,和刑警說遇到了樹妖?刑警會信才怪!報告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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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學校的老師們會不會把他當作神經病?左思右想,梅干決定還是先回到校衛隊的辦公室找隊友徐天。
  徐天是南江醫學院的新生,按理說新生沒資格加入校衛隊,但徐天卻是個例外。據說,徐天頗的邏輯思維能力很強,在沒有考進南江醫學院之前,就已經在推理寫作圈中嶄露頭角,發表了幾十萬字的推理作品,這在推理創作薄弱的中國算是極為難得了。尤其難得的是,徐天不但能寫,現實中也善于應用各種推理技巧,高考前還協助學校成功偵破了一起校園連環失竊案。正因為此,一向堅持原則的保衛處長曾國勇對徐天也格外欣賞,破例邀請他加入校衛隊。
  校衛隊辦公室的燈還是亮著,梅干深一腳淺一腳地跑過去,途中又摔了幾跤。
  
  戴著黑框眼鏡、膚色黝黑的徐天正坐在辦公桌前聚精會神看一本推理小說,是普璞的《不可能犯罪》。這本推理長篇,在新浪文學大賽拿到了后半程冠軍,是喜歡模仿的推理小說寫作圈中難得一見的本土原創精品。梅干沖進辦公室時,徐天正看到了一個小****,猛然間發現梅干狼狽的樣子,眼睛不禁睜大了。
  “怎么了,梅干?怎么這副模樣?”徐天搬來一張椅子讓梅干坐下。
  “我……我遇到了樹妖……”梅干沒有坐下來,而是可憐兮兮地望著徐天。
  “樹妖?”徐天重復了一次,沉呤了片刻,問,“呃,遇到了樹妖……你沒事吧……”
  他的思維轉得很快,沒有繼續追問事情的經過,而是直接問結果。
  “我沒事……只是……”梅干吞吞吐吐地說,“只是,我本來是和陳安琪一起的,她現在不見了……”
  “你是說,你把她一個人扔下來了,對吧。”徐天冷冷地說。
  “我不是故意的,當時,我真的很怕……”梅干幾乎要哭出來。
  “走吧!”徐天從抽屜里找出一個手電筒。
  “去哪里?”
  “去找陳安琪!我們一起去!”徐天迅速走出門去,梅干咬了咬牙,緊跟了上去。6
  
  手電筒的光芒刺開夜幕,校園的小路彎彎曲曲,茫茫然看不到終點。兩旁的喬木靜靜地佇立在那里,漠然地凝視著微弱光暈中前行的二人。
  五分鐘后,梅干停住了腳步。
  “我和陳安琪好像就是在這里發現樹妖的。”
  梅干眺望月亮湖對面的小樹林,黑蒙蒙的,除了那棵老榕樹的身形,看不到其他醒目的東西。
  “這里?”手電筒的光芒在地面上微微晃動,徐天蹲下來仔細地翻動路面的野草,在一些稚嫩的野草發現了被壓倒的痕跡,“看來是這里沒錯了。但是,陳安琪呢?”
  “陳安琪……”梅干嚅囁說,“她會不會被樹妖攝去了?”
  “你真的相信樹妖的存在?”徐天冷笑。
  “我……”梅干放低了聲音,“我知道你不信,可是,我真的看到了……”
  “算了,現在不是爭論這個的時候。”徐天在地上摸索,找出一塊琥珀色的蝴蝶發夾碎片,拿到梅干眼前。
  “是陳安琪的!”梅干一眼認出了這塊碎片。這個蝴蝶發夾是梅干買給陳安琪的,自然不會看錯。
  徐天站直身軀,望著小樹林,若有所思:“才十多分鐘,沒有機動車輛的話,即使是被人抓走的,也跑不了多遠。”
  醫學院的校園都用圍墻圍住了,只有一個正門一個小門。現在是深夜,正門緊閉,人都出不去,更別說車輛了。徐天他們是從正門的方向走過來的,如果陳安琪是被人抓走的,不可能背著她翻越圍墻,只能從另一個方向逃逸。
  “追!”徐天低聲喝道,向小樹林跑過去。
  從這里到對面的小樹林,只需要過一道小石橋,再跑過一段湖堤,眨眼間兩人已經到了小樹林前。
  現在已經是深秋,別的喬木都已經開始落葉了,可這棵老榕樹卻看不到一點凋謝的意思,依然生機勃勃,竟然還在冒芽,樹葉也充滿了鮮嫩的新綠色,仿佛一個絕色的妙齡女子。
  徐天回頭望,梅干還沒有跟上來。他似乎不愿意走平坦的湖堤,而寧可走在坑洼不平的石路上,好一會兒才磨蹭過來。
  從小樹林這邊可以望到小門那邊,一馬平川,沒有一點遮擋物,但也沒發現陳安琪的身影。穿過小樹林,就是女生宿舍了,如果陳安琪安然無事,此時肯定已經回到寢室了。
  “陳安琪不會是回宿舍了吧?”
  “不,肯定不會,我親眼……我聽到她慘叫的。”梅干的聲音還在抖。
  徐天深深地看了梅干一眼,吸了一口氣,緩步走進小樹林。
  小樹林比外面要黑得多,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一條條幽長的樹枝盤旋成各種古怪的姿勢,占據了小樹林里面的空間。空氣中飄蕩著一股子榕樹特有的清香,沁人肺腑。
  徐天在手電筒的光芒中撥開遮住去路的枝條,慢慢靠近老榕樹的主干。他走得很慢,走了好幾分鐘,才走到榕樹下的主干面前。
  還沒來得及喘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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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傳來凄慘的嚎叫聲:“放開我……放開我……”  是梅干的聲音。徐天轉身疾步往回走,手電四掃,卻是梅干被老榕樹的枝條纏住了,正像個掉進網里的蟲子,死命地扭動身子。
  徐天幫他解開面前的樹枝:“冷靜點,只是些樹枝,有什么可怕的。”
  “不是,徐天,這些樹枝,好怪,真的會纏人!”梅干驚魂未定,心有余悸,緊緊跟著徐天,不敢亂走動。
  “我看,是你心理作用吧。一個大男人,還是校衛隊的,膽子怎么這么小?”
  “不是的,我說的是真的,這些樹枝,仿佛有靈性,故意纏在我身上的。”梅干說個不停,“我看,這棵樹太邪,不然,怎么會這樣,深秋還這么茂盛嚴密,很多人都說,這棵樹修煉成精了,會吃人,陳安琪說不定就是被它吃了……”
  “別說了,煩不煩?”徐天毫不客氣地打斷了梅干的胡言亂語。
  他皺了皺眉子,似乎聞到了什么味道。除了榕樹的香氣,還有一種令人壓抑的氣味,把空氣熏得沉甸甸的。在小樹林里多呆一會,都有種沉沉欲醉的感覺。至少有一點梅干沒說錯,這棵老榕樹,的確有些邪。
  “發現了什么沒有?”梅干不肯閉上他的嘴,不斷說話也是緩解緊張心情的一種方法。
  徐天搖了搖頭。兩人在小樹林里轉了一圈,什么也沒找到,再次站到了老榕樹主干的面前。
  “要不,我們先回去吧,等天亮報告給學校?”梅干掩飾不住心里的恐懼。
  “不行,一定要找到陳安琪,生要見人,死要見尸!”徐天吸了吸鼻子,壓抑的氣味仿佛更濃了。
  “陳安琪,她死了。”徐天突然說,然后仰視被郁郁蔥蔥的榕樹枝條遮住的天空,面色平靜。
  梅干一哆嗦,身子晃了幾晃,差點摔倒:“徐天,你別嚇我,你怎么知道她死了?”
  徐天苦笑,他總算知道那股壓抑的氣味是什么,那是死亡的氣味。他沒有回答梅干,而是把手電筒筆直向上照去。
  陳安琪就隱蔽在那些盤根錯節的榕樹枝條中,長長的人影夸張的扭曲著,用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攀附在樹枝中,仿佛一個麻花。長發遮去了她的半邊臉,耷拉著腦袋,眼睛翻白,口唇張開,舌頭軟綿綿地垂落出來,嘴邊掛著幾縷涎狀的液體,詭異地俯視著他們。
  剛才,徐天就站在陳安琪尸體的正下方,腥水滴落在他身上,所以斷定陳安琪已經死亡,而且死亡地點就在老榕樹上。梅干傻傻地站在那里,張著口,形成一個半圓形,整個人被嚇呆了。雖然他一直認為陳安琪被樹妖攝去,也隱隱猜測到陳安琪已經身遭不測,但親眼看到這種陳安琪死亡的慘狀,一時之間還是無法接受。
  陳安琪,原本是那么青春美麗,惹人憐愛,短短十幾分鐘,卻變成了一具丑陋腥臭的尸體。
  徐天看了看梅干,嘆了口氣:“愣著做什么,還不趕快報警!”
  在梅干報警的時候,徐天用手電筒仔細搜索現場。老榕樹的根部,殘留著幾個血寫的數字——“441”,歪歪斜斜,觸目驚心,和陳安琪的尸體一樣扭曲著,似乎是在極度痛苦中寫出來的。
  “441?”徐天在心里喃喃自語,目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榕樹枝,望向441女生寢室。 7
  柔軟的月光仿佛緩緩流動的溪水一般,輕輕瀉進441女生寢室,撫摸著方媛絕美的臉。她睡得很熟,側著臉,長長的睫毛隨著呼吸微微顫動,桃紅雪白的臉蛋晶瑩剔透。由于天熱,方媛僅穿著一件純白的貼身睡裙,玲瓏有致的身體流淌出一種女性特有的神秘曲線美。此時的她,仿佛是一潭秋水,清新、涼爽、純凈。又或者是一座綠山,蒼翠、深沉、堅韌。
  沉睡中的方媛忽然皺起了眉,胸口猛烈地起伏著,手臂緊張地抱緊在胸前,手指死死攥著枕巾,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條繩索。她的喘息聲越來越粗重,似乎在夢中拼命地奔跑,忽然,她的腿猛地蹬了一下,踢到了靠床的墻壁,一陣鉆心的疼痛使她醒了過來。
  方媛坐起來,靠在墻上,邊吸著冷氣邊伸手去揉踢疼的那只腳。對面的床上,蘇雅翻了個身,嘴巴咂巴了幾下,又沒有聲息了。方媛起身下床,將滑落的毛巾被撿起,重新搭在蘇雅的身上。她試圖回憶起夢中的情景,但卻沒有頭緒,程麗、許艷、秦妍屏、陶冰兒……還有何劍輝,他們似乎都出現在夢中,但具體說過什么,卻再也想不起來了……
  
  441女生寢室是南江醫學院傳說中最恐怖的邪門地方。2003年的一個秋天晚上,居住在441女生寢室的女生程麗突然跳樓自殺,誰也不知道原因,當晚與程麗同寢室的許艷和另一女生則被嚇得精神失常。從此,441女生寢室里就怪事不斷,晚上哭泣的女人聲音、時隱時現的鬼影,居住在441女生寢室的女生們仿佛被人詛咒般,成績下降,精神恍惚,怪病橫生。迫于學生的壓力,醫學院遷出女生,將441女生寢室封鎖關閉。
  方媛是2004年新生入學的時候來到南江醫學院了,因為遲到被安排到441女生寢室居住,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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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住進寢室的還有徐招娣、秦妍屏、陶冰兒和蘇雅。從此,她噩夢般的大學生活開始了——
  先是同寢室的女生們都做了一個相同的怪夢,在夢中程麗自殺的情景被重演,為解開謎團,女生們去南江市的佛學勝地繩金塔找到解夢的沈瞎子求助,但沈瞎子只是告誡她們要正視自己的心靈世界。接著一只奇怪的黑貓闖進女寢,秦妍屏被神秘的怪物咬了一口,暈倒在衛生間里差點淹死,方媛收養了可憐的黑貓,并為解開心結,開始著手調查程麗自殺事件。
  原441女寢被嚇瘋的女生許艷病愈后,改名換姓留在南江醫學院繼續求學,說出程麗曾經有個男朋友叫李融,方媛決定從此入手。她與許艷暗中查訪李融,許艷的瘋病卻再次發作,并突然從解剖大樓的樓頂墜落身亡。警方初步定性許艷為自殺,方媛不信警方的結論,繼續自己的調查,卻一無所獲。
  此后一系列恐怖事件接連上演,李融與唐天宇自相殘殺,方媛在圖書館地下室中再次遇險,萬海自殺身亡,并且留下遺言:一切只是開始。唐天宇在護理病房中突然發瘋,逃出來詛咒441寢室的女生們。秦妍屏半夜夢游,差點扼死方媛,被黑貓破壞后在寢室里割脈自殺。陶冰兒和方媛一起玩筆仙游戲,結果回家后沒過兩天就用煤氣自殺了;徐招娣某夜在寢室蒙頭大睡,結果一睡不醒,成了植物人;蘇雅夢中看到已死的戀人出現在她面前,誘導她自殺…… 方媛被黑貓引到一間奇怪的教師宿舍,里面有個密室,擺滿了方媛的照片。原來,這是何劍輝的住處。真相大白,何劍輝通過種種手段得到程麗遺留下來的奇珍異寶——血玉,并且瘋狂地愛上了方媛。走火入魔的何劍輝利用血玉與催眠術,誘導441寢室的女生們自殺,以滿足他變態的心理需要。得意忘形的何劍輝向方媛示愛,敘述了所有事情的經過,并且偷偷對方媛進行催眠。洞悉一切故意詐死的蕭靜帶領刑警拘捕了何劍輝。何劍輝并不死心,臨走時對方媛說,他會再來找方媛的。果然,因為沒有法律依據,何劍輝無法定罪,只能強行關押在精神病院。他卻趁看守不備從精神病院逃了出來。
  何劍輝出逃的消息,讓方媛的心里像壓了一塊石頭。
  她永遠記得何劍輝回頭說出的那句話:我會再來找你。
  方媛有種預感,他一定會回來,就像他說過的那樣。可是,何劍輝逃出精神病院已經一年多了,始終沒有在方媛面前出現。警方也找不到何劍輝的蹤影,仿佛這個人從此在世間蒸發了。
  方媛開始懷疑自己的預感,也許一切都過去了,那不過是他不甘心的一句話,也許他已經清醒過來了,只想安安靜靜地生活,再不會打擾過去相識的人們了。但這更像是自己的一相情愿,何劍輝絕不是能輕易猜測的人,他是個瘋子,瘋子的想法,是正常的人不能了解的。
  
  8
  凌晨五點十分,天蒙蒙亮。匆匆趕回到保衛處辦公室的曾國勇頭痛欲裂,仿佛千百根細針在腦袋里亂扎。
  自從部隊轉業分配到南江醫學院后,他就一直擔任學校保衛處的處長。以前,他在部隊當偵察兵連長時,雄赳赳氣昂昂,說一不二,嗓門如雷,氣勢如虹。但很快,他就發現部隊的那套在這里完全不適用。如果說部隊是一團熱火,那學校保衛處就是一塊冷冰,一邊是熱情激昂一邊是嚴峻冷靜,兩者的工作理念截然不同。部隊的工作,需要的是信仰、激情、斗志。保衛處的工作,需要的是威嚇、利誘、挑撥。這個身體剽悍的優秀軍人,適應力極強,沒有迷惘多久就實現了角色轉變。他的戰友,有些甚至到現在也無法在社會上找到準確定位,生活落魄精神空虛。這些年,他卻過得有滋有味,南江醫學院基本上沒出過影響較大的惡性刑事案件,441女生寢室事件的真相也只限極少部分人知道,更多的只是當做一種荒誕不羈的靈異傳說,學校領導對他的保衛工作還是滿意的。
  可是,自從何劍輝逃出了精神病院,憑著以前當部隊偵察員的敏感,曾國勇隱隱猜到441女生寢室事件不會這么輕易結束。現在,他所擔心的終于來到了。
  梅干還在結結巴巴緊張敘述事情的經過,言語中不時插入為自己辯解的理由,雖然這些理由現在看來是那樣蒼白。他的敘述,也是漏洞百出,不時出現樹妖這個字眼。徐天則比他沉靜得多,坐在一旁,不時插嘴補充幾句。這已經是他們第三次復述了。 對面坐著兩名年輕的刑警,深沉銳氣的刑警隊長蕭強,英姿颯爽的女刑警馮婧。蕭強靜靜地坐在那里,只是聆聽,一言不發,神情平和,如果不是穿了那身警服,沒準會被人當成醫學院的老師。馮婧則在記錄完兩人的口供,檢查后拿給梅干與徐天兩人核對。兩人仔細看了一遍,確認無誤,各自簽上名字蓋好手印。
  “暫時就這樣了,梅干,你沒事就先回去休息吧,回去好好想想,想到了什么再告訴我們。有什么事我們也會再找你的。”蕭強冷冷地說,言語中透著懷疑。
  梅干察覺到了蕭強的不信任,有些猶豫,吞吞吐吐似乎還想說什么,卻終于沒有說出來。曾國勇看不下去,輕輕拍了拍他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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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示安慰,他這才嘆了口氣,眼神黯然,郁郁離去。
  徐天正想隨梅干離開,卻被蕭強叫住:“徐天,你等一下,我還有事問你。”
  徐天站住了:“我所知道的,都清清楚楚地記錄下來了,還有什么事要問我?”
  蕭強盯著他看了幾秒,微微一笑:“你業余時間喜歡寫推理小說,經常在《少年偵探》《推理》這些小雜志發表作品吧,好像還加入了北京偵探推理文藝協會,對不對?”
  徐天面露驚訝之色,這是他與蕭強的第一次見面,自己的事情對方如此清楚,確實出乎意料。在什么雜志發表推理作品可能是偶然看到的,但他加入北京偵探推理文藝協會的事情卻極為隱秘。這北京偵探推理文藝協會是最近才成立的第一家系統而權威的民間推理社團,會員大多是當代著名的作家、影視人員、法律精英,對會員的要求比較高,并不是寫幾篇推理作品就能加入的。徐天是機緣巧合才僥幸加入,一直很低調,蕭強卻竟然一清二楚。
  蕭強面帶微笑說:“你是不是很奇怪,我怎么對你的事情這么清楚?你不是喜歡寫推理小說的嗎?不如現場推理一下吧,也讓我開開眼界。”
  “蕭隊長也是北京偵探推理文藝協會的成員吧。”徐天在椅子上坐下,雙目直視蕭強,但又迅速垂下眼瞼。
  蕭強稍有些尷尬,徐天這么快就反應過來,也出乎了他的意料。
  曾國勇一副苦瓜臉,正郁悶難耐,哪還有心情去管什么推理協會,悶聲悶氣地問:“蕭隊長,你看,我們接下來,要做什么?”
  蕭強對馮婧使了個眼色,馮婧會意,點了點頭,代蕭強回答:“曾處長,我們對外公布的初步結論是自殺。”
  “自殺?”曾國勇皺了皺眉頭,“真的是自殺?怎么可能?你們相信梅干那小子的胡言亂語?”
  馮婧解釋:“我們已經到現場看過,拍照取證,基本上還是采納了他的證詞。考慮到醫學院的特殊性,為了方便我們查案,只能暫時宣布為自殺,希望曾處長協助我們做好死者家長與相關學生的思想工作。”
  “這樣也好。”曾國勇舒了一口氣,“免得學校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影響教學。具體的工作事項我會向學校領導匯報,盡自己所能配合你們的偵查工作。”
  “那就謝謝曾處長了。”
  “哪里的話,還要多謝二位,希望能盡快查出真兇,繩之以法。”
  蕭強緩緩翻閱著馮婧遞過來的供詞、現場照片及各種相關材料,看完后抽出其中一張照片,問:“441是什么意思?”
  曾國勇湊過來看了看照片,是那張在小樹林里血寫的“441”三個大字,血液已經干涸了,呈現為丑陋的紫黑色。
  “441?我們這里用441做代碼的只有一個女生寢室,是指學生宿舍第四幢第四樓第一間寢室。這條線索,不知道是兇手留下來的還是死者留下來的。”
  “441女生寢室?”蕭強喃喃自語,似乎想起來了,“聽說,前兩年,有間女生寢室出現了用催眠誘人自殺的惡****件,就是這間441女生寢室?”
  “是的。那個犯人是學校女教師秦月的未婚夫,原本關押在精神病院,一年多以前從那里逃脫了,仿佛人間蒸發般,至今音信全無。”
  “那現在441女生寢室還有人住嗎?”
  “有,還住了兩個女生,一個叫方媛,一個叫蘇雅,都是我們學校大名鼎鼎的人。本來還有一位女生的,叫徐招娣,因為害怕遷了出去。”
  “大名鼎鼎?”蕭強不解。
  曾國勇有些尷尬,教師的身份讓他不好直說:“你問徐天吧。”
  蕭強轉臉望向徐天。
  在曾國勇與蕭強交談的過程中,徐天一直靜靜地站在陰影中,像塊石頭一樣緘默不語,顯出與他年齡不相稱的老成。蕭強沒讓他走,他就沒走。沒有人注意他,他也沒說話。
  “學校一直流傳著441女生寢室的靈異傳說,于是里面住的人都成了名人。而且,這兩個女生都長得很漂亮,算是本校的校花。方媛的學習成績非常好,近兩年她們系的第一名都是她包攬的。蘇雅則是遠近聞名的文學才女,作品在網絡上廣為傳播,出版發行了四本書。兩個女生都很受男生歡迎,都沒有談戀愛,是不少男生的夢中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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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強聽得很仔細,他注意到,一向沉靜的徐天說到“夢中情人”時,語調有所變化,仿佛潺潺流水中泛起幾縷漣漪。
  “不會也是你的夢中情人吧。”蕭強打趣道。
  徐天沒有回答,把頭扭過去,仿佛做賊心虛。
  “我也來推理一下,你喜歡方媛,對吧。”蕭強乘勝追擊。
  一旁的馮婧咳嗽了幾聲,蕭強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馮婧,沒有再向徐天繼續發問,低頭翻閱手上的案件材料。看完后,凝神思索了一會,一臉嚴肅:“徐天,你也是當事者,幫我分析分析。”
  徐天似乎明白了蕭強的用意,而且對此案思索已經有段時間,這時也不推辭,侃侃談了起來:“首先,我們所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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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案件經過,可分為兩塊,一塊是梅干敘述的,沒有人證物證,值得懷疑。另一塊是我敘述的,梅干可以作為旁證,基本與事實相符。所以,第一件事,就是梅干的敘述,可信度有多高?有沒有杜撰?有沒有遺漏?這些,都要打個問號。”
  “其次,在梅干敘述與事實相符的假設下,如何解釋他所看到的?樹妖?這樣的解釋在現實中無法站腳的。但不是樹妖,他看到的究竟是不是一個人?據梅干說,不僅僅是他,陳安琪當時也被嚇得摔倒在地上。如果他說的是真的話,那這個詭異的人影肯定與兇手有關。問題是,這個人影是如何做到懸浮在空中的?而且是在校園里的夜晚,幾乎不可以使用大型道具。
  “第三,殺人動機。兇手殺害陳安琪的動機是什么?我雖然沒仔細去觀察陳安琪的尸體,根據梅干的證詞,兇手抓走陳安琪到我們發現陳安琪的尸體只有十幾分鐘的時間,這點時間里,還要將陳安琪的尸體帶到小樹林里,懸掛在樹上,應該沒時間對陳安琪進行性侵犯。如果不是奸殺,死者陳安琪是一個新入學的學生,不可能有太多的感情糾紛,梅干幾乎是公開追求她,并沒有與其他學生發生這方面的沖突,所以,情殺的可能性也基本可以排除。一個女學生,身上會帶多少錢?劫殺基本上不可能。仇殺?這似乎是最可能的。但從兇手的手法來看,像是精心布置的,從容不迫,游刃有余,能設計出這樣的詭計,其智商肯定不低,如果真要仇殺陳安琪的話,似乎不必等到現在。所以,仇殺的可能性雖然有,卻也不大,或者說,不是很準確。因此,兇手謀殺陳安琪的動機很重要,應該重點調查。
  “第四,兇手是什么人?殺人、背尸、懸尸、脫身,這些事情,在短短十幾分鐘內完成,并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而我從校衛隊辦公室出來,從大門的方向一路搜尋,一直搜錄到小樹林,能遠眺到小門,都沒有看到兇手的蹤跡。依我的推測,兇手應該就是醫學院里的人,只有熟悉醫學院環境的人才能迅速做完這一切。”
  曾國勇聽得心驚肉跳:“徐天,你真的能肯定,兇手是醫學院的人?那他還會不會再殺人?如果他再殺人,怎么辦?”
  一樁命案就夠他頭痛的了,如果變成連環殺人案,恐怕連背黑鍋都輪不到他這個保衛處長,到時,可夠那些學校領導喝一壺的了。 徐天緩緩點了點頭:“我之所以推斷兇手就是醫學院的人,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441三個血字。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441三個血字的意思就是指441女生寢室。寫下這三個字,不外乎兩個人,死者陳安琪,或是兇手。我個人偏向是由陳安琪用自己的血寫下來的,兇手不會那么傻,留下自己的筆跡。同樣,他也不可能那么傻,沒看到陳安琪寫下這三個字。所以,陳安琪寫下這三個血字,兇手是知道的,但他沒有阻止陳安琪。這樣看來,寫下這三個血字,或許不是陳安琪的本意,也有可能是兇手逼迫她寫下來的,似乎是警告的意思。”
  “你是說,兇手在警告441女生寢室的方媛與蘇雅?”蕭強饒有興趣地看著徐天。
  蕭強的旁邊,馮婧對著自己的筆記本龍飛鳳舞,將徐天的推理速記下來。
  “也許是,但我不能肯定。也有可能,是警告與441女生寢室有關的人。其實,如果真能弄清兇手的殺人動機,離破案也就不遠了。”
  “也許吧。再問你一個問題,你認為,梅干所敘述的,有幾分可信?”
  徐天有些猶豫,沉吟了半晌,才期期艾艾地說:“我個人,還是很相信他的。我想,他還沒笨到那種程度,笨到自己設計謀害陳安琪,再回來編一個樹妖的傳說企圖敷衍過關。”
  “但不完全相信,對吧。”蕭強道破徐天的心思。
  徐天勉強笑了笑,沒有回答,轉臉去看窗外。
  蕭強明白徐天的想法。畢竟,梅干現在還是他的朋友,在沒有充分的證據證明朋友是殺人兇手時,隨便懷疑朋友并不是一種美德。
  蕭強看了看手表,六點十五分。窗外天色已經大亮,一些早起鍛煉的人在校園里跑步,多半是上了年齡的退休老教師。絕大多數的大學生們,此時尚在沉沉的睡眠中吧。或許過不了多久,案情就會在這些無憂無慮的人們中傳開。
  一個刑警進來報告,現場取證工作已經結束了。蕭強吩咐馮婧收拾好資料,走出保衛處辦公室,走了幾步,回過頭來對徐天說:“徐天,有沒有興趣去看看犯罪現場?”
  徐天當然求之不得,跟著蕭強、曾國勇再度來到小樹林,幾個刑警正在忙忙碌碌,收拾各種器具。陳安琪的尸體還纏在榕樹枝上,如一條倒垂的蛇,扭曲的角度簡直就不像是人類身體能做到的,顯得非常詭異。
  “取證做完了嗎?”
  “做完了。”
  蕭強點了點頭,再次檢查一遍。事實上,他早就嚴謹而細心觀察過現場。但他不肯放棄一切破案的機會,甚至還抓起血字旁邊的泥土嗅了嗅。
  其他人只能耐心等候。大約過了十幾分鐘,蕭強轉了一圈,這才說:“準備收隊。”
  曾國勇問:“蕭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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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陳安琪的尸體……”
  蕭強吩咐身邊兩個男刑警:“去把死者扛下來,送到法醫處。”
  這兩個刑警,一個叫王亮,一個叫李鐵,是蕭強的得力助手。兩個人一臉苦相,卻也只能聽從命令,敏捷地爬上樹,協力去拉扯尸體。
  “怪了,怎么這么緊!”
  “是啊,根本就拉不出來。”
  “就是嘛,再叫兩個人上來。”
  “邪了!這眼睛,瞪得真嚇人。”
  王亮大聲叫著發牢騷,李鐵在一旁煽風點火,推波助瀾,想讓那些看熱鬧的同事來幫忙。陳安琪的尸體已經僵硬,四肢死死地纏在榕樹下,兩個警察要用一只手攀在榕樹上,既怕弄壞了尸體,又要保持平衡,不敢亂用力。
  “哪有那么多廢話,都沒吃飯?還不快點!”蕭強沒好氣地訓斥。
  看到隊長動怒,王亮與李鐵不再磨蹭,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還是把尸體扛下來了。
  馮婧看到陳安琪死后的慘狀,于心不忍,伸手輕輕撫摸她的眼皮,閉上她的眼睛。
  刑警們忙碌了這么久,都有些倦意,全部上車坐好。蕭強與曾國勇告別,叮囑他密切注意梅干的動靜,案件的具體偵察方法會與上級研究后再做決定。
  蕭強是最后一個上車的。他上車后,突然發現馮婧的臉色有些異樣,像紙一樣蒼白,眼睛直勾勾地望著陳安琪的尸體,伸手捂住自己的嘴,身子在微微戰栗。
  身為刑警,竟然會被一具死尸嚇成那副模樣?蕭強心中起疑,順著馮婧的眼神望去。
  陳安琪的尸體正直挺挺地擺在車中間,原本被一塊骯臟的裹尸布蓋住的,卻不知為什么露出了一角,正好顯出陳安琪那張扭曲僵硬的臉,眼睛睜得大大的,透著寒光,冷冷地瞧著他們。
  而在幾分鐘前,這雙眼睛,原本被馮婧輕輕撫摸閉上了的。 10
  441女生寢室現在只剩下方媛與蘇雅兩人。在同一間寢室相處了兩年,方媛漸漸了解了蘇雅的性情。其實,蘇雅的個性并不如她外表那樣孤傲,如果是她欣賞的人,還是可以相處愉快的。只可惜,蘇雅的眼光實在太高,想讓她欣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直到現在,整個醫學院里也挑不出三個人來。
  方媛不知道自己是否是被蘇雅欣賞的,或者,只是因為同處一室久了,又一起經歷過那么多事情,她們倆才能像今天這樣成為朋友吧。
  自從被夷大師點化后,方媛覺得自己與過去有些不一樣了。而在經過了一系列恐怖事件后,她對很多事情也看得更淡,執著是苦,解脫為樂。當然,她還沒有完全明白,到底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不需要執著,如果真是這樣,活著到底還有什么意義?至少,她很看重與蘇雅的友情。
  快速傳播各種稀奇古怪的恐怖傳說一直是南江醫學院的優良傳統。一開始,還只是在少部分消息靈通的學生中流傳。到了中午,樹妖殺人的流言幾乎覆蓋了醫學院的所有角落。也不知這些學生是從哪挖掘到的信息,說得有鼻子有眼的。也許,醫學院中不知情的只有方媛與蘇雅——沒有人愿意告訴她們。
  下課的鈴聲一響,方媛就緊抓著蘇雅的手,把她當作犯人般押解到學校的食堂。方媛不這樣做,蘇雅肯定會扔下她獨自溜出學校到外面吃飯。蘇雅有潔癖,很討厭學校的食堂,寧可餓肚子或者吃零食也不愿意去食堂就餐,在學校食堂吃飯的次數卻屈指可數。也不知道蘇雅是有心還是無心,反正現在她是越來越苗條了,像根竹竿似的,隨隨便便一陣風都可以把她吹得飄起來。
  “我看你的病癥就是沒吃過苦。今天就當是憶苦思甜,在這里吃上一餐。這么多人都吃了,就你不能吃?我還真不信,這食堂的飯菜,會吃死人?”方媛看不得蘇雅那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蘇雅苦笑,看到方媛態度如此堅決,想想她也是一番好意,不好爭辯,任她拉進食堂。
  南江醫學院的食堂中人如潮涌,正是用餐高峰。食堂早就被學校承包給別人了,上繳費用,盈虧自負,一切以市場經濟來說話。承包商也不是傻子,自然在飯菜里面打主意了,不但貴,而且好吃的菜就那么點量,稍微來晚點連渣滓都沒有,只能去吃別人剩下的各種特色菜了,什么“八仙過海”、“青山綠水”、“五光十色”,都是一些沒賣完的剩菜按葷、腥、素分類混在一起的大雜燴,節約精神在承包商這里得到了最大體現。
  還好來得早,方媛與蘇雅總算能打到幾份新鮮飯菜,尋了個桌子坐下來。方媛對吃倒也不挑剔,事實上,她也沒有挑剔的本錢。學費都是假期打工賺的,生活費只有圖書館兼職的那點微薄薪水,再加上每學期的頭等獎學金,仍是入不敷出,能吃好穿好順順利利讀完這個大學就很心滿意足了。 方媛早上吃得少,現在的確餓了,風卷殘云般,吃得噴香,轉眼卻看到蘇雅蹙著眉頭對著飯菜發呆:“蘇雅,你怎么不吃?”
  “吃,我在吃……”蘇雅小心翼翼地舀了幾粒飯,輕輕放入唇中,慢慢咀嚼。
  “這個,蘇大小姐,你是吃飯,還是在數飯?”
  “邊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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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數。”
  “……”
  蘇雅用鼻子嗅了嗅方媛幫她打的幾份菜,糖醋排骨、油淋青菜、紅燒鯽魚,每道菜都舀了一點點放入口中品嘗,卻都一一吐了出來。
  “糖醋排骨的糖與醋都過期了,甜不甜酸不酸,倒是有點苦。排骨倒是名副其實,只見排骨不見肉。油淋青菜不如叫清煮青菜,直接用自來水清煮的,硬是沒發現一點油星。紅燒鯽魚倒真是紅燒的,只是這魚,怎么一股子腥臭味?是污水里面毒死的魚吧。”
  方媛用看外星人的眼光上下打量著蘇雅:“你什么時候跟著星爺去當食神了?蘇大小姐,這不是五星酒店,是學校食堂,你就不能將就點?”
  “不能!”蘇雅的回答倒也干脆,“我是吃不下去。與其吃下去惡心死,不如你直接殺了我吧!”
  方媛沒來得及回答,鄰近的桌子倒有人叫了聲“殺人啦”,聲音尖銳,嚇了她一跳。
  叫“殺人”的是一位稚氣未脫的年輕女生,扎著羊角辮,兩只大眼睛亮閃閃的,分明是個古怪精靈的主。在她的旁邊,坐著幾個年齡仿若的女生,看衣著打扮與模樣,似乎都是剛進醫學院的新生。
  羊角辮很滿意剛才尖叫的效果,停頓了一下,繼續說:“是真的,我的一個表哥在南江公安局上班,他親口告訴我的。就在昨天,小樹林那里,出現了樹妖,害死了一個叫陳安琪的女生。怪不得早上那么多人圍在小樹林里,學校把小樹林里圈了起來不準學生進去。”
  “不是為情自殺嗎?老師們都這樣和我們解釋的,還勸告我們不要在學校過早談戀愛。”
  “切,那是騙你這種沒腦子的笨蛋。為情自殺?不過是怕引起學生恐慌影響學校聲譽與教學秩序。現在的人,還有幾個想不開,為情自殺?這么老土的理由編出來都有人信?我表哥說了,陳安琪肯定是被殺的,至于是被什么所殺,是人還是妖,現在還沒有定論。”
  有個女孩質疑:“不會吧,真的有樹妖?你表哥是刑警,怎么會相信這些?”。
  “所以說可怕啊。我表哥一開始也不信,但接二連三地發生了幾件怪事,想不相信都不行。什么怪事?別急,聽我慢慢說。第一件,證人信誓旦旦說,看到了懸浮在半空中的樹妖。你們知道那個證人是誰嗎?就是傳聞中陳安琪的男友梅干,當時的唯一現場證人,如果是他說謊,被查明了,他就有殺人嫌疑。你想想,他敢說謊嗎?”
  “懸浮在半空中的樹妖?是不是幻覺?”
  “不可能!梅干將他說的做了口供,簽字畫押,白紙黑字,如果說謊,是要負法律責任的。再說了,樹妖殺人事件這又不是第一次,以前就有一位叫黃嘉雯的女生被樹妖殺了。”
  “是啊,我也聽說了,黃嘉雯更慘,尸體都沒找到,據說是被樹妖吃掉的,血皮骨肉,一點都沒剩下,只找到了榕樹下面的一串金屬鑰匙。”
  “第二件怪事,陳安琪的尸體像蛇一樣纏在老榕樹上,纏得很緊……”羊角辮似乎覺得說不清,雙臂抱住旁邊一個同伴示范,“就這樣,跟葡萄藤似的,警察費了好幾個小時才把她的尸體抬下來,聽說胳膊腿兒啊,當時都給掰折了。你們想啊,人死后尸體會變得僵硬,怎么還可能這樣纏在樹上呢?我看只有一個解釋,她的尸體,是被樹妖吸在榕樹上的,還沒來得及吃就被人發現了。”
  “噢——”周圍的女生張著嘴,瞪著眼睛聽下文。
  “第三件怪事,陳安琪的眼睛一直閉不上,一直是睜開的。有個刑警,出于好心,特意給她合上眼,可沒過幾分鐘,她就自動睜開了,惡毒地盯著人家,那眼神毒著呢,又陰冷又詭異,盯得人心里直發毛。”
  “第四件怪事,警方在現場沒有發現一點人為的痕跡,唯一有價值的線索,就是出現了441三個血寫的數字,而這三個血字,你們猜是誰寫的?對了,就是陳安琪自己寫的!”
  羊角辮說得煞有介事,繪聲繪色。同桌的女生們聽得一愣一愣的,既感到刺激好奇,又害怕恐慌。聽得入神,桌上的飯菜都沒動幾口,都快涼了。 11
  由于離得近,女生們的對話方媛聽得清清楚楚,聽到“441”三個字時心里突然一沉——仿佛從十幾級臺階上猛然踏空,無從著力。她已經很久沒從其他女生口中聽到這個熟悉的字眼,這兩年老師們同學們都在避免提到“441”,他們知道,對于方媛與蘇雅來說,“441”這三個數字具有某種不可言傳的殺傷力,會輕易令她們聯想到過往的悲傷。秦妍屏、陶冰兒,曾經是那么值得珍惜的好朋友,青春熱情,善良可愛,卻因為一塊傳說中的血玉和一個心理變態的男人而永遠離開了這個塵世。
  蘇雅察覺到了方媛的異常,斜睨了幾眼鄰桌的女生們,眼珠轉了幾轉,有了主意。她大大方方地走到女生們桌前,尋了座位坐下,笑容可掬,對羊角辮說:“其實,你說的這件事還真不算回事。你們都是剛進南江醫學院的吧,知道我們這個醫學院的另外一個名字嗎?靈異學院!學院里的靈異事件多著呢,數不勝數,區區一件樹妖殺人事件,在我們學院還真排不上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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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們半信半疑,望著一臉笑容的蘇雅,誰也不知道她葫蘆里賣什么藥。雖然素不相識半途殺出,但蘇雅好歹是她們的學長,笑得又是那么燦爛可親,也不好給她臉色看。她們并不了解蘇雅矯矯不群的性格,她笑得越矯情,笑得越開心,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越難預料。
  羊角辮吐了吐舌頭:“學長,剛才我說的你都聽到了?這還不可怕啊,那怎樣才可怕?要知道,那些怪事,用現在的科學都沒辦法解釋。”
  蘇雅冷哼一聲:“我倒不這么認為。現在,我就來解釋給你聽。第一件怪事,是懸浮在空中的樹妖吧。梅干在深夜看到的,姑且不論有幻覺的可能,即使他真的看見了,那么晚,僅憑那點朦朧的月色,他能確認是個人影?再退一步說,即使是人影,他能肯定一定是懸浮在小樹林前?如果有人用鏡子反光,算準角度,刻意而為,想要做出身體懸浮在空中的效果并不難。”
  “鏡子?反光?”羊角辮眼睛一亮,“我想起來了,《金田一少年事件簿》中似乎用過這個方法。”
  蘇雅微微一笑,繼續說下去:“第二件怪事,更是法醫的常識性問題了。一般人只知道人死后尸體會變得僵硬,其實在剛死時尸體會變得很柔軟。兇手可以隨意扭曲變得柔軟的尸體,將尸體纏繞在榕樹枝上。等到人們發現后,尸體已經開始變得僵硬,緊緊纏繞在榕樹枝上,當然很難分開。”
  “啊……”顯然,女生們根本就不知道這些法醫知識,張大了嘴,一個個瞪大了眼睛盯著口若懸河自信滿懷的蘇雅。
  蘇雅心里在冷笑,臉上卻依然春風滿面:“明白了嗎?那么我們來談第三件怪事,尸體的眼睛為什么會永遠閉不上?道理很簡單,肌肉萎縮與熱脹冷縮的綜合效果。即使是死人,天氣熱的話,角膜、眼瞼肌肉的萎縮以及眼球的發脹等綜合效果能撐開眼皮,這也就是我們所說的死不瞑目,這種現象,從古至今屢見不鮮。”
  “那陳安琪為什么要留下‘441’三個血字?要知道,441女生寢室可是我們學校的第一兇宅,鬼氣森森,聽說前兩年接連死了四五個女生,都是莫名其妙的自殺!”
  “你們想過沒有,陳安琪留下‘441’三個血字,也許并不是特指441女生寢室。如果真是特指的話,兇手怎么可能會沒發現?他為什么發現了卻不掩飾?這反而說明了兇手恰恰與441女生寢室無關。”
  “那這三個字代表了什么意思?”  蘇雅略微思索一會,說:“我看,說不定這是陳安琪留下的隱秘暗示。將441女生寢室與老榕樹連接起來,畫根線,延伸過去,后面就是教師宿舍。陳安琪有可能是暗示兇手是來自教師宿舍的。而兇手一時之間沒有猜測到陳安琪的真正用意,誤以為陳安琪被嚇瘋了才寫下‘441’三個血字,他自然樂意別人將這件事與441女生寢室的傳說聯系起來,誤導警方偵察的視線。”
  女生們不知道是否應該相信蘇雅。但有一點是肯定的,蘇雅就是蘇雅,寥寥幾句話,就鎮住了這些頭腦簡單的女生們。
  蘇雅笑了:“所以,看問題,不要那么片面,動不動就往靈異鬼怪方面去聯想。咦,怎么不吃飯了?快點吃,飯菜都涼了。”
  的確,女生們聽得太投入,碗里的飯菜都沒動幾下。好在天氣熱,冷了也沒關系。蘇雅提醒后,這才各自扒了幾口。
  蘇雅故意嘆了口氣:“其實,也不怪你們,畢竟你們剛進醫學院。知道嗎?醫學院十大靈異事件中有一件是關于食堂的。食堂被承包后,承包商為了賺錢,節約費用,請的都是低價的員工。其中有一個廚師,個子比較矮,大概只有一米五幾吧,身體很壯實,做事也賣力,所以很討承包商的歡心,讓他當了員工的小頭目,管理整個食堂。食堂里有個外省來的打工妹,正當妙齡,眉清目秀,倒也有幾分姿色。矮廚師就喜歡上了打工妹,時常利用手中的職權吃她的豆腐。因為怕失去工作,打工妹默默承受,不敢聲張,沒想到這樣反而助長了矮廚師的****。他故意安排自己和打工妹兩個人在廚房加班到深夜,想要借機奸污她。打工妹自然不肯,竭力反抗。爭斗中,矮廚師居然錯手殺死了打工妹。為了逃避法律的制裁,矮個廚師把打工妹的尸體處理掉了。”
  說到這,蘇雅特意停了一下,目光曖昧地看著一個女生的飯菜:“矮廚師先把打工妹那身白嫩的皮剝下來,切成碎片,曬成油黃色,然后做成酸菜炒豬皮。”
  那個女生正打了份酸菜炒豬皮,幸好還沒吃,聽蘇雅這么一說,臉色霎時變得異樣蒼白。
  “剝完了皮,矮廚師再把打工妹全身的肉都剔了出來,剁碎,扔進大鍋里煉,煉成油渣,加上點辣椒就成了我們食堂里的一道名菜。”
  一個女生剛吃完最后一塊麻辣油渣,余香猶在,現在卻在翻江倒海,隱隱作痛。
  “打工妹的骨頭也不能浪費,仍然剁碎了,煮成排骨湯。只是排骨湯的味道不太好,學生們不愛喝,賣不出去。索性大方點,用紅糖白醋裹著炸一下。雖然酸不酸甜不甜的,但正好掩蓋人骨的異味。”
  剛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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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糖醋排骨啃得歡的女生實在忍不住了,哇的一聲,吐了一地。
  羊角辮還算鎮定:“幸好我只吃了青菜……”
  蘇雅似乎想起了什么:“啊,我忘記說了。矮廚師用打工妹的肉煉出來的油并沒有浪費,而是用來專門炒菜,尤其是那道油淋青菜,更是保留節目。你吃的時候沒感覺到?可能是油放得太少了,這也不能怪他,人肉是酸的,加多了油,味道就太明顯了。”
  最后剩下的羊角辮也被徹底擊敗了,低下頭干嘔,青筋暴出。
  蘇雅幽幽說:“最后,打工妹只剩下一個頭顱了。矮廚師把這個孤零零的頭顱放透明的空瓶子,注滿福爾馬林,封閉后埋在食堂的某個地方。所以,如果你在深夜路過食堂時,能聽到里面傳來清晰的剁刀聲,一刀比一刀猛,回響陣陣,連綿不絕。如果你再仔細聆聽,你還能聆聽到風中傳來打工妹的號叫聲,凄慘無比。這就是醫學院十大靈異事件的食堂剁刀聲音事件。”
  女生們面面相覷,一個個呆若木雞。
  “好了,故事講完了,我也要走了。對了,忘記告訴你們,我叫蘇雅,恰好就住在441女生寢室,歡迎你們有時間來找我玩。”
 12、
  說完,蘇雅站了起來,面無表情,冷冷地掃視了一眼女生們,徑直離去。女生們一個個瞠目結舌,驚魂未定,竟沒有一人反唇相譏。
  方媛已經收拾好餐具,等蘇雅一起去洗。蘇雅毫不憐惜地把那些飯菜全部倒進泔水桶,皺著眉,苦著臉,露出一副極度討厭的神情。
  “蘇大小姐,你那樣做,是不是太過分了點?畢竟,她們還是一群孩子。”
  “孩子?方大小姐,你多大了,叫別人孩子?我過分?她們就不過分?沒事瞎傳什么流言蜚語,捕風捉影,無聊不無聊!”
  “這也不能怪她們,聽起來這個自殺的案子,確實也挺詭異的。”
  “有什么詭異的,不過是以訛傳訛,添油加醋,胡編濫造,遇到稍微恐怖一點、復雜一點、難以捉摸一點的事情,就用鬼怪靈異來解釋。”蘇雅根本就沒把剛才的事放心上去,一副不屑的口吻。
  方媛嘆了口氣,說:“其實,你剛才的解釋,也很牽強。你想想,半夜三更,在我們醫學院,誰能拿著那么大一面鏡子到處跑?而且,還要不被梅干他們發現,談何容易?至于‘441’三個血字,你想想,如果你是兇手,站在小樹林里,看到了這三個字,肯定會望一眼我們寢室,如果兇手是來自我們寢室后面的教師宿舍,怎么能容忍留下如此明顯的證據?”
  蘇雅一怔,沉吟片刻,感覺方媛說得不無道理:“我并沒有想得太多,當時氣這些小女孩們動不動謠傳我們寢室的事,只是隨便假設。我的假設有漏洞,并不代表她們說的就是對的。總不至于,你也會相信樹妖傳說這種無稽之談吧!”
  方媛笑笑:“當然不相信。好了,不說這個了,走吧。”
  兩人走出略顯陰暗的食堂,外面的天空明朗朗的,雖然是深秋,艷陽高照,暖暖的陽光明媚而清脆,全然沒半點寒意。男生女生的衣著五彩繽紛,青春華麗,仿佛一群翩翩起舞的彩蝶,你追我逐,不時發出清爽朗笑或銀鈴嬌笑,宛如一串串輕快音符隨風飄舞。
  方媛仰起臉來,天空是湛藍湛藍的,棉花般的白云一團團簇擁著飄浮,一只大雁孤獨地飛翔著。失群的它,蜷縮著爪子,伸展著脖子,哀鳴著尋覓遠去的同伴。
  有風吹過,悄無聲息,旋起滿地的枯葉。走在前面的蘇雅突然站住了,扯了一把方媛。
  方媛回過神來,眼神望向前方。原來,在女生宿舍的門口的樹陰下,竟然坐著一個男生,全然不顧來來往往的女生們的驚詫眼神,怔怔地凝視著441女生寢室。
  方媛認出來了,這男生正是以前追求過自己的梅干,也是昨晚陳安琪神秘死亡事件的男主角。他坐在這里做什么?不會是在等自己吧?
  還沒等方媛想清楚,梅干已經發現了她,霍然起身,疾步趕來,面對著方媛。果然不出所料,他是特意來找方媛的。
  “方媛……”梅干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怯怯的瞟了一眼蘇雅,欲言又止。 梅干糾纏方媛時,在蘇雅手上吃了大虧。方媛是那種外柔內剛的女孩,看似溫柔嫻靜,弱不禁風,其實個性獨立,很有主見,做事從不拖泥帶水。梅干雖然是情場老手,卻始終無法打動方媛的心,那些所謂的戀愛秘籍,也只能騙騙入世未深渴望浪漫愛情的小女孩,用在方媛身上是毫無效果。被方媛拒絕后,梅干還不死心,一而再、再而三的死纏爛打,激怒了喜歡清靜的蘇雅。蘇雅可不像方媛那樣好說話,直接把梅干追求方媛的伎倆以及求愛信全部貼到了學校的論壇上,并且引經據典,旁征博引,運用她如花妙筆,狠狠地點評一番,最后的評價是一個字——“呸”!結果可想而知,那段時間,梅干成了醫學院的名人,成了南江醫學院女生們研究情場騙子的典型案例。
  梅干受此奇恥大辱,惱羞成怒,不肯善罷甘休,暗中準備報復蘇雅。可不知為什么,卻一直遲遲沒有動作,反而對蘇雅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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憚幾分,再也沒有招惹她。至于原因,不得而知。只是南江醫學院里一直傳說,蘇雅在外面結交了一些身份詭秘的朋友,個個都很有本事。
  “找我有什么事?”方媛并不想刺激梅干,和顏悅色地問。
  “陳安琪自殺的事你想必知道了吧。但還有一些事情,可能和你有關。我想,我有必要讓你知道。”梅干幾乎是鼓著一口氣說完的,眼睛不敢與方媛直視。看來,陳安琪的死,對他打擊很大,僅僅幾個小時,他似乎蒼老了許多,臉色黯淡無光,原本風風火火的他現在說話都吞吞吐吐,目光游離,就像個受驚過度的老鼠。
  方媛猜不到梅干的用意,輕聲問:“有這個必要嗎?”
  “有!怎么沒有必要?相信我!真的,請你相信我。我知道,我在別人眼中,要么就是殺人嫌疑犯,要么就是膽小的懦夫,無論是哪種,都不值得信賴。但我從來沒騙過你。不會耽誤你很多時間的,你就當聽一個故事好了。”梅干急得眼淚都要流下來了。
  方媛于心不忍。她好歹與梅干相識一場,看不得這么大的男生淚水漣漣,勉強露出幾分笑意說:“好啊,我最喜歡聽故事了。只是,這里不大方便,來來往往的人太多。要不,我們坐到蘑菇亭里去說吧。蘇雅,你也一起來。”
  蘇雅懶懶地答應了一聲,頗不情愿,她一向有午休的習慣。
  三個人走向月亮湖邊的蘑菇亭。在經過小樹林時,方媛特別留意梅干。梅干遠遠地靠邊行走,盡量遠離小樹林,從始至終,他都沒有望小樹林一眼。
  快到蘑菇亭時,梅干停住了腳步,說:“方媛,我們還是去草地里說吧,蘑菇亭那邊湖水的味道太難聞了。”
  方媛望了望月亮湖,正當中午,陽光映在湖面上耀眼生花。湖中一條魚也看不到,倒是一些暗黑色的藻類,瘋狂地生長,到處蔓延,將整個湖水染得黑黑的。
  最終,方媛尋了一處濃濃樹陰的草地,坐在那里靜靜地聽完梅干的遭遇。梅干講得很慢,時斷時續,臉上不時掠過驚懼的神情。看得出,昨晚的經歷對他來說過于可怕,以至于他一直到現在還心有余悸。令人奇怪的是,對于陳安琪的死,他并沒有太多的傷心。想想卻也不難理解,情場浪子的梅干怎么可能會對容貌平平的陳安琪動真情?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場愛情游戲罷了。可惜,這游戲還沒走到盡頭就夭折了。
  “方媛,我當時看到‘441’三個血字時差點暈了過去。字寫得歪歪斜斜,我卻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陳安琪寫的字!是她在極端痛苦中咬破自己的手指寫出來的字!我想,她那時就知道自己在劫難逃,可還要承受這么大的痛苦寫出這三個血字,絕不是沒有理由的。警方以為陳安琪寫這三個字是在暗示兇手的身份,我和他們的推斷恰恰相反,陳安琪應該是在暗示兇手的下一個目標,就是441女生寢室中的你們!”
  蘇雅冷笑:“你倒是好心,特意來通風報信,好偉大啊!”
  梅干漲紅了臉,青筋暴出:“蘇雅,我知道你從來就不相信我,我也不指望你相信。我說這么多,是為了方媛。再告訴你們一件事,我們學校,絕不像看上去這么美。這幾年,學校早就失蹤過不少女學生。校方和政府顧及影響,低調處理,一直瞞著大家,所以才有這么多靈異傳說。陳安琪不是第一個,也絕不是最后一個。”
  方媛看著眼前聲色俱厲的梅干,心里已經相信了他的話。梅干沒必要煞費苦心地編造謊言來欺騙她們。
  蘇雅卻突然站起來,轉身,對著鄰近一棵喬木大聲說:“聽夠了沒有?一個大男人,鬼鬼祟祟躲在那里偷聽,像話嗎?” 13
  喬木的背后,閃出一個身材魁梧的男生,虎背熊腰,凜凜生威,仿佛一座黑鐵塔。梅干個子雖然不高,身體卻頗強壯,但和眼前這個男生比,卻是小巫見大巫了。
  “原來是你!”蘇雅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認得這個男生,他叫韓軍,大四,學校籃球隊與校衛隊的隊長,學會生的骨干成員。
  在南江醫學院里,有一些特別的學生名聲在外。擅長文學寫作的蘇雅是一個,擅長邏輯推理的徐天是一個,擅長組織協調的周偉是一個,而擅長籃球運動的韓軍也是一個。尤為難得的是,韓軍并不是一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物。他自身的組織領導能力不錯,很能團結身邊的隊友。他的功課也是拔尖的,幾乎沒看到他看什么書,但考試就是名列前茅。據說他們班第一次上解剖課,個個嚇得要死,他卻正襟危坐,一本正經地坐在最前排,觀察之仔細,筆記之詳細,連解剖老師都嘆為觀止。
  就是這樣一個優秀的男生,此刻卻躲在樹后偷聽?
  韓軍也有點尷尬,隨即怒氣沖沖地說:“你叫什么叫?你以為我躲在這里偷聽?別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是擔心我兄弟!也不想想,就你那脾氣,誰對你還有興趣?”
  蘇雅冷笑一聲:“羞不羞?虧你還是一個大男人呢!還是校衛隊的隊長,我看,也不過如此,鼠竊狗偷而已!”
  韓軍勃然變色:“蘇雅,你別以為我怕了你,我知道上次的事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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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記在心里……”
  梅干趕緊來打圓場:“算了,老大,別和女生一般見識!我們走!方媛,記得我對你說過的話,自己多保重啊。”
  梅干硬是拉走了韓軍,兩人的身影漸漸遠去。蘇雅還站在原地,望著韓軍,咬牙切齒。
  方媛輕輕拉了拉她的手,低聲地問:“怎么了,蘇雅?你和他有仇?”
  蘇雅淡淡地說:“沒什么,在學生會的選舉上,別人推薦我當文藝部的部長,他旗幟鮮明地反對,還說我這種人只會寫些風花雪月、無病呻吟的小資文章。一個文藝部的部長,我壓根就沒想過要當。他不但污辱我,還污辱我寫的小說。也不照照鏡子,我寫的小說,他也配評論?”
  “算了!”方媛心中好笑,文人相輕,自古使然。韓軍其實也喜歡寫小說,不過題材是鐵血軍旅的軍事小說,炮火綿綿,亂世英雄,似乎這樣才能體現他的男兒氣概。兩個人的趣味相差既遠,情懷各自不同,相互看輕似乎也屬必然。
  整個下午,方媛都有些心神不守。她曾以為,441寢室發生的那些往事已經被沉入記憶的湖底,再也不會冒出來了。可前幾天做過的夢,還有突然發生的命案現場留下的字跡,都將過往的一切勾起來了。尤其是何劍輝那張英俊而邪氣的臉,自信傲慢,嘴里一直在喃喃自語:我會回來的。
  難道,真的是何劍輝回來了?不,不會的!如果真是何劍輝,他肯定會來找自己,而不是去謀害陳安琪!不是何劍輝,又是誰呢?為什么偏偏牽涉到441女生寢室呢?現在,441女生寢室只剩下她與蘇雅,難道與蘇雅有關?這兩年來,方媛雖然與蘇雅關系融洽,相敬如賓,但方媛從來沒有問過蘇雅的經歷。蘇雅的男友是怎么死的?她為什么會那么仇視自己的過去? 因為想得太多,用腦過度,晚上來到圖書館時,方媛的頭都有些痛。蕭靜的身體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圖書館的工作基本上由她來代替了。蕭靜徹底地衰竭了,身體機能出現了嚴重障礙,連走路都走不了多久。很多時候,他就那樣坐在陰影中,一動不動,仿佛一塊沉默的石頭,靜靜地望著黑暗發呆。他的眼睛愈發綠了,在光亮處還沒什么,在黑暗中簡直就像是野狼的眼,綠幽幽的,似乎能穿透別人的靈魂。醫生說那是病入膏肓的征兆,他的視力,實際上在迅速下降,超過了十米就根本看不清。奇怪的是,他卻能敏銳地感覺到別人。每次方媛出現時,哪怕聲音再小,他都會發覺。有一段時間,方媛懷疑醫生的診斷,但蕭靜的狀況很快就證實了醫生的話,他的視力的確越來越差,經常撞到圖書館的書架上,桌椅上。
  那只詭異的黑貓,曾經由蕭靜收養,但它也從圖書館里消失了,方媛在醫學院找了幾天都沒找到它。這天,方媛實在忍不住了,問:“蕭老師,黑貓怎么不見了?”
  蕭靜說:“那只黑貓?它是因為嗅到了死亡的氣息,所以離開了醫學院。”
  方媛不解:“死亡的氣息?”
  蕭靜看起來心情不錯,笑道:“方媛,自然界有一種奇異的現象,有些動物能預知自己的死期,在死亡之前會找到自己的墓地,躺在那里等死。比如大象、野狼。其實,人類也有這種本能,自古就有高僧們能預知自己圓寂的傳說。所以,在某種程度來說,死亡是可以預測的。我覺得,黑貓就有這種奇異的嗅覺,能夠追蹤死亡的氣息。它似乎很喜歡窺視人類的死亡。所以,它在哪出現,哪里就有人即將死亡,這也是人們為什么將它看做不祥之物的原因吧。它出現在441女生寢室,是因為那里即將有人死亡。同樣,它來到圖書館,也是因為這里即將有人死亡。”
  方媛聽得毛骨悚然,她還從來沒有聽蕭靜講過有關死亡的話題。沉默了良久,問:“蕭老師,你的病,好點了嗎?”
  蕭靜笑了,瘦削的臉上沒有一點肌肉,所謂的笑也只是拉扯了一下那些黑皺皺的皮膚,愈發顯得可怕:“我的病,很快就會好的。我真的好想知道,那個世界是什么樣的。”
  方媛從來沒有見過蕭靜如此陰氣森森。這個瀕死的病人,一腦子稀奇古怪的思想,真不知道是魔鬼還是天使。他能揣摩到何劍輝的變態心理,他自己的心理又是怎樣的呢?沒有人能回答,沒有人能理解他,包括他的初戀情人秦月。
  兩個人再沒有說什么,各自靜靜地做事,直到蘇雅來找方媛。自從何劍輝逃出精神病院后,蘇雅每天下了晚自習都來圖書館,與方媛一起回寢室。
  蘇雅瞟了一眼黑暗中的蕭靜,綠幽幽的眼光讓她心里發毛,如果不是因為方媛,她才不想到這里來見這個怪物。
  “好了嗎?”
  “稍等一下,馬上就好。”
  方媛與蕭靜談過那番話后,不知為什么,心里總覺得很不舒服,也想快點離開圖書館。方媛收拾好東西,正準備離開時,辦公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
  這么晚,誰打電話來圖書館?
  蕭靜坐在那里,像是已經入定,沒有一點想要接電話的意思。
  方媛接過電話。話筒里傳來一陣風聲,呼呼作響。
  “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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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陣死寂。
  “誰打電話?不說話我掛了!”
  話筒里突然傳來一陣暗啞的呻吟聲:“方媛——”
  方媛怔了一下,她聽出來了,這是梅干的聲音。
  “是梅干嗎?”
  “是我!快點來實驗大樓,有一件事,我再不告訴你,就再也沒機會了!快——”電話里的梅干已經近于嘶吼。 14
  方媛愣住了,這么晚,梅干約她去試驗室做什么?方媛推辭:“梅干,有什么事你就在電話里說好了。”
  “不行!電話里說不清!”梅干的態度十分堅決,但又明顯露出哀求的意思,“試驗大樓的病理學試驗室。我沒有時間了,你快點來,不要帶任何人!我最多等你十分鐘!如果你不來的話,一定會后悔終生!”
  沒等方媛回話,梅干就掛斷了電話。
  方媛心里一片迷惘。梅干所說的沒有時間是什么意思?難道,他要離開南江醫學院?但他還沒有畢業,怎么會離開醫學院?又或者,他馬上就要死了?不可能!梅干身體強健,無病無災,怎么會馬上死呢?他不可能像蕭靜說的那些奇異的動物一樣,能夠預知自己的死期,除非——除非他知道有人要謀殺他!
  如果是這樣的話,梅干的處境相當危險。他肯定是察覺到什么,想要在危機到來之前告訴自己一些有價值的秘密。可是,這一切,和自己有什么關系?
  蘇雅望著方媛,低聲問:“梅干找你有什么事?”
  “他約我去試驗大樓。”
  “這么晚,他約你去那個鬼地方干嗎?肯定有問題。”
  “是啊,我也是這么想。他還特意叮囑,只能一個人去。”
  蘇雅問:“那你是去還是不去?”
  方媛猶豫不決:“我——我也不知道。”
  突然,“啪啦”一聲,窗戶猛烈地撞擊在墻壁上,震碎了一窗玻璃。桌上的圖書嘩嘩直響,一頁頁豎起來翻滾著。不知什么時候起,外面刮起了大風。
  蕭靜咳嗽了幾聲,身子戰栗不止。方媛趕緊把蕭靜攙進他住的小房間里。觸手所及全是堅硬的骨骼,幾乎沒有一點肌肉,方媛心里一陣發緊。
  “蕭老師,你好好休息吧,我也要回去了。”雖然只有幾步路,也不知是因為天熱還是因為其他什么原因,方媛竟然出了一身的汗。
  “嗯。”蕭靜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抬起綠幽幽的雙眼,望著方媛,一眨不眨。
  蕭靜的眼瞳深邃、空洞、妖異,放射著淡淡的綠色熒光。方媛只對視了一秒,心里就開始打鼓。她避開蕭靜的目光,攏了攏有些散亂的額上劉海。
  “別輕信任何人!”蕭靜嘶啞著嗓子,還沒說完就被什么嗆住了,低下頭劇烈地咳嗽。
  方媛假裝沒聽見,疾步走出小房間,蘇雅在外面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真想不明白,你怎么對那個怪物那么好。”
  “蕭老師教了我很多東西,再說,他其實很可憐。”方媛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拉著蘇雅離開圖書館。
  天色陰暗,熄燈的時間到了,哨聲凄厲,仿佛幽靈的尖嘯。路燈在瞬間熄滅,校園頓時陷入到無邊的黑暗中。過了一會兒,周遭的天光才漸漸明亮起來,能看到灰白的路。天邊,大團的云朵聚集著,有濕潤的風迅疾地馳過。
  方媛與蘇雅沒走多遠,雨就開始下起來了。豆大的雨點借著風勢狠狠地砸下來,臉上隱隱生痛。兩人都沒帶傘,緊跑了幾步躲在就近的屋檐下避雨。
  雨下得好大!
  似乎就是一瞬間的事,校園里彌漫起濕漉漉的雨霧,幽暗迷蒙,不似人間。 方媛心里隱隱不安。自從中午在食堂聽到陳安琪被殺事件后,她就開始心驚肉跳。這種不詳的預感以前似乎還從未出現過,說不清道不楚,卻一直糾纏著她,令她心亂如麻。她看了一眼默默佇立在風中的蘇雅,容顏隱在夜色之中,長發如旗。方媛心里無端地涌出許多幽冷與憐惜——蘇雅纖細的身影讓她想到深入骨髓的孤寂。
  從某種意義上,她感覺自己與蘇雅都屬于同一類人。聰慧,孤寂,不為別人理解。只不過,一個用冷漠來拒絕別人,一個用笑容來隔離別人。
  “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是嗎?”
  “也許,我應該去見見梅干。”
  “嗯。”
  蘇雅明顯在敷衍方媛,她似乎在思索什么,怔怔地望著雨霧發呆。
  突然,蘇雅驚叫了一聲,緊緊拉住了方媛的手,身子靠在方媛身上,竟然在顫抖。
  蘇雅的膽子一向很大,她怎么會如此恐懼?
  “梅干約你在哪里見面?是不是試驗大樓的病理學試驗室?”
  “是的。怎么了?”
  “你確定?會不會是記錯了?”蘇雅似乎不愿意相信剛才方媛所說的話。
  方媛記得很清楚:“確定,試驗大樓的病理學試驗室。有什么問題嗎?”
  蘇雅的臉色極為嚇人,繃得緊緊的,抿著嘴,瞪著方媛。
  “蘇雅,你沒事吧?”方媛抱著蘇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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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衣服都被淋濕了,粘在肌膚上,一股股寒意滲入毛孔。
  蘇雅沉默了一會,似乎在想什么。過了好長的時間,她才說:“我沒事。方媛,我問你一件事。”
  “嗯。”
  “你知道多重宇宙學說嗎?”
  “聽說過,但不是很清楚。”
  奇怪,蘇雅這時候還有心情和她談天文學。
  “其實,簡單的來說,就是宇宙并不止一個,每個宇宙都是平行的,在另外的平面,還存在著各個平行的宇宙。在那些宇宙中,存在和我們這個宇宙一模一樣的物體,比如另一個方媛,另一個蘇雅。”
  “我知道,李連杰曾經拍攝了一部科幻電影,叫《救世主》,背景就是多重宇宙。你怎么好好的說起這個?”
  蘇雅停頓了一下,似乎再次陷入了沉思,語音在瓢潑大雨中顯得飄忽:“其實,多重宇宙學說和我們人類的宗教學中的一些觀點類似。現在的幾大主流宗教,都有天堂、人間、地獄這樣類似的空間劃分。唯一不同的是,多重宇宙學說認為每個宇宙都是平行的,隔離的,不能相通。但還有一種觀點認為,在某種特殊的時刻,特殊的地點,不同的空間能夠相通交錯。這就是傳說中的飄移空間,可以將物體轉換到另一個空間去。”
  方媛似乎有些明白了:“你是說,實驗大樓里也可能存在這種飄移的空間?”
  蘇雅搖了搖頭:“不是可能,是肯定有!”
  方媛始終不能相信:“你不是不信那些靈異傳說的嗎?”
  “不是不信,是不能盲信。現實生活中,的確有很多現代科學不能解釋的事情。”
  “那只是科學還沒發展到能解釋的地步罷了。”
  蘇雅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是不會輕易相信的。難道你真的從來沒聽說過試驗大樓里的飄移試驗室傳說?”
  “飄移試驗室?”
  “是的。病理學試驗室就是傳說中的飄移試驗室。傳說,這個試驗室是不同空間的連接處,能相通其他空間,經常會有一些試驗器械莫名其妙地消失掉,怎么找也找不著。”
  方媛笑了:“也許是哪個學生偷走了。”
  蘇雅擺了擺手:“你別打岔,聽我說完。試驗老師一開始也懷疑是做試驗的學生們偷去的,暗中觀察,卻始終沒有發現,試驗器械卻仍然不斷地消失。這還不算什么,后來,有些學生甚至看到了一些奇異的景象,而這些景象,根本不可能出現在試驗室的。”
  “奇異的景象?是什么景象?”
  “很多,各種各樣的。有的說,看到了自己的未來生活。有的說,看到了過去的世界。還有的說,看到了世界末日,洪水地震,戰爭廢墟,奇禽怪獸,等等,舉不勝舉。總而言之,都是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的。”
  方媛好奇心起:“蘇雅,你不是很喜歡上試驗課,不會也看到了什么吧。”
  蘇雅突然打了個冷顫,臉色蒼白得可怕:“是的,我也看到了。”
  “你看到了什么?”
  “你別問了,總之,很奇特,不是親眼所見,根本就難以置信。”顯然,蘇雅并不想全盤托出,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
  “丟失試驗器械,看到奇異景象,嗯,的確有些詭異,畢竟不是太可怕。”
  “是嗎?你知道后來試驗室里丟了什么?”
  “丟了什么?”
  “丟——了——人!”蘇雅一字一字地說。 15
  蘇雅的臉色令人望而生畏,方媛從來沒有看過她如此嚴肅過。
  “丟了人?你是說,有人在病理學試驗室失蹤了?”方媛似乎聯想到什么,隱隱約約,仿佛一道流星迅速掠過腦海。
  “是的。如果不是親身經歷,我怎么也不會相信,那么多人的眼皮底下,竟然有女生在病理學試驗室神秘失蹤。”蘇雅似乎心有余悸,緊緊抓住方媛不肯松手。
  “你再想想,也許,事情并非你所想象。說不定,那個女生臨時有事離開試驗室的。”
  “你不相信我?”蘇雅反問,眼神冰冷。
  “不是,我當然相信你。只是,你所說的,實在太難以置信了,我一時之間接受不了。”方媛知道蘇雅最恨別人不信她,連忙解釋。
  蘇雅蹙著眉,仿佛陷進了回憶:“我記得清清楚楚,當時,因為試驗老師臨時有事,所以將本來白天做的病理學試驗安排到夜晚進行。一起來做病理學試驗室的有三十七人,其中女生十一人,男生二十六人。實驗結束后,所有的學生離開試驗室,卻只剩下三十六人,其中女生十人,男生二十六人,的的確確是少了一名女生。而同行的學生們,包括我,都沒看到,她是如何離開試驗室的。更可怕的是,失蹤的這名女生再也沒在學校里出現過。她的父母曾經來學校尋找,也不知學校做了什么工作,最終將這件事壓住了,秘而不宣。從此以后,學校里開始流傳飄移實驗室的傳說。我現在還記得這個失蹤的女生姓名,她叫柳玉香。”
  “可是,病理學試驗室現在仍然在使用啊!如果你說的是真的,學校早就停用關閉了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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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試驗室。”
  “那倒未必。因為柳玉香是在夜晚失蹤的。那些奇異的景象、失蹤的器械,發生時間也多半是在夜晚,所以,只要夜晚不去那個實驗室就沒問題了。”
  方媛似乎松了口氣:“這樣就好,要不然,我下次都不敢去病理學試驗室了。不過說真的,我總覺得這件事,沒那么簡單。也許,柳玉香的失蹤,只是一種巧合。”
  “問題是,后來,又有一名女生失蹤了。據她的同學說,失蹤的女生把筆記本丟在了病理學試驗室,上晚自習時問實驗老師要了特制鑰匙去試驗室尋找。結果一去不回,從此再也沒在學校里出現過,只在病理學試驗室的鐵門前找到試驗老師的特制鑰匙。”
  “啊——”方媛驚叫一聲。原來,女生們在病理學實驗室是接二連三的失蹤,怪不得蘇雅如此恐懼。
  這時,雨漸漸地小了,淅淅瀝瀝。秋風颯颯,拂去淡淡雨霧。被雨水沖洗過的校園變得清爽純凈,令人心曠神怡。
  “幾點了?”
  “十點二十分。”
  “梅干是十點整打電話給我的,他說在病理學試驗室最多等我十分鐘。”
  “不是吧,你還想去?”蘇雅望著方媛,仿佛望著一個從天而降的外星人。
  方媛緩緩地點頭:“我總覺得,梅干要告訴我的事,肯定很重要。要不然,他何必約我在深夜無人的病理學試驗室見面呢?”
  “我的看法和你相反,我從來都不相信他,他這個時候約你去病理學試驗室,居心叵測。”
 方媛抬頭望向試驗大樓。四平八穩的試驗大樓巍然矗立,幽暗陰沉,仿佛一個久經風霜的老人,漠然地盯著方媛。
  方媛默立半晌,幽幽地說:“蘇雅,你有沒有發覺,我們校園靈異傳說特別多?”
  蘇雅微微一怔:“是啊,不過,這沒什么,凡是歷史久遠點的學校都這樣,少不了各種靈異傳說。”
  方媛搖了搖頭:“其他學校雖然也有很多靈異傳說,但絕沒有我們學校這么多失蹤事件。你想想,這些靈異事件中,失蹤了多少學生?而且都是一些女生,學校竟然對此不聞不問,是不是有點蹊蹺?還有,陳安琪的死,你不覺得是一場精心設置的謀殺嗎?”
  蘇雅眉梢一挑:“你是說,學校一直隱藏著一些見不得人的秘密?”
  “是的,我懷疑梅干也是知情者。他這么急找我,肯定是想告訴我一些事情,說不定本來就與我有關。”
  “現在已經過了他約定的時間。”
  “沒關系,我去看看,沒遇到他就算了。你先回寢室吧。”方媛下定了決心。
  “等下……”蘇雅咬了咬嘴唇,猶豫了幾秒,終于還是恨恨地說,“服了你,我陪你一起去吧。”
  方媛莞爾一笑,拉著蘇雅的手,兩人并肩走向試驗大樓。
  不知不覺中,雨已經停了。這天氣,也真古怪,剛才還是大雨滂沱,現在卻明朗起來,一輪殘月,從黑云中鉆出來,幽幽地懸掛著。幾點疏星,不懷好意地閃爍著,仿佛墓地里飄蕩的鬼火。
  方媛與蘇雅兩人來到實驗大樓。實驗大樓有四層,病理學試驗室在三樓。方媛抬頭望了望,實驗大樓巨大的身軀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蘇雅輕聲叫:“方媛。”
  “嗯。”
  “你有沒有感到,這里特別的幽冷。”
  方媛也有同感。也許,實驗大樓已經年深日久,才會格外的陰涼。角落里長滿了一些青綠色的苔蘚,滑滑的,一不小心就會摔倒。有些墻角,還在滲水,慢慢膨脹,一滴滴地滴落。偶爾,也能聽到一些秋蟲悲鳴,斷斷續續,有氣無力。生命,對于它們來說,很快就到盡頭了。在實驗大樓的通道口,冰冷的夜風盤旋不已,發出細微低沉的嗚咽聲,仿佛如嬰兒在哭泣。
  方媛仰首望天。據說,天空每個星星都代表著一個靈魂,自古就有將星下凡的傳說。她的靈魂星宿又是哪個?就在這時,方媛的眼神無意掠過實驗大樓的三樓。三樓竟然有一間試驗室亮著燈,在黑沉沉的夜色中格外醒目。
  然后,方媛看到了梅干,極度恐懼中的梅干。
  其實,方媛根本看不清梅干的眼睛,但她還是能清晰的感覺到梅干的恐懼。梅干的身體,在緩緩上浮,卻不是那種自然地上浮,而是被什么東西揪住了頭發往上提。他的身體在胡亂扭動,說不出的詭異。病理學試驗室的燈光很亮,漸漸可以看清梅干那張痛苦而扭曲的臉。他的嘴張得特別大,似乎在拼命的吸氣。他的衣服被撕得破破爛爛,伸著兩只****的胳膊,在玻璃窗上死命地抓撓。
  方媛愣在那里,不敢置信,腳有些發軟,全身直冒冷汗。一股冷風吹過,吹得方媛打了個哆嗦。她揉了揉眼睛,梅干的身影是那樣真切。
  方媛急忙轉身對蘇雅顫聲說:“蘇雅,你看三樓!”
  蘇雅抬頭望了望:“三樓?那間亮燈的?”
  “是,梅干在那兒做什么?”
  “梅干?他在哪?”蘇雅滿臉疑惑。
  方媛再次抬頭望去,三樓的那間試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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