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夕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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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
       我在自己的影樓裏，正在把各種攝影器材和照片放進箱子。當我正在起身離開，回看這設備簡陋，但陪伴了我數十年的影樓。我突然感到面上的一絲涼意，一點點水 珠沿著我的面額滑落到地面。在我迷糊的前方，我看見了一張久違的照片，一張已被塵封的照片。我拿起那張被塵封在沙發下的照片，把灰塵吹開，果然不錯，是我 在海南島幫一對新入所照的相片。

       一九九九年七月十八日，我獨自走在海南島美麗的海岸線上。我拿著皮鞋，赤腳走在水清沙幼的沙灘上，海風撲面而來，清涼的海水浸泡著我的腳，看著勇敢的沙 粒，頑強地抵抗著海水的攻擊。當我正想回酒店時，我看到一對新人在一群親友面前吵架。出於好奇心作祟，於是我穿回皮鞋，走到那群人的背後偷聽起來。聽了不 久，我已大致明白其中的原由。原本是因他們的攝影師突然遇上了交通意外，不能來到婚禮為他們照相，因此新娘和新郎才吵起架來。我心想：一對新人結婚是因為 彼此的喜歡和愛，而且婚禮本應是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刻，怎麼可以讓一件不開心的事情而破壞那幸福的氣芬呢?而且，攝影器材已運到，只是欠一個攝影師而已，就因如此而破壞一段美好的婚姻?這當然是不會的了，因為我正是他們所需要的。故此我走了上前遞上自己的名片，並說明自己的來意，而那對新人也欣然接受。

       整個婚禮也舉行得十分順利，我當然也樂在其中，還捕捉到數個珍貴的鏡頭。婚禮結束後，我本想默默地離去，但那對新人卻要我幫他們再拍一些婚紗照。諺語有雲：「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反正我都用了一整天時間了，又何需介意那少少的時間呢?我 們在美麗的夕陽下，照了數張照片，他們才離開。我看著那被染紅了的天空，決定坐在草坪上慢慢欣賞紅紅的夕陽。雖然我看到的夕陽是很美，但我卻愈看愈傷感。 一段我以為已被遺忘的記憶再次浮現在我的腦海裏，同一樣的地方、同一樣的時間、同一樣的夕陽，但此時的心情已而不同了。

       一九九七年七月十八日，我和她走在了無人煙的沙灘上，在一個草坪上停下，坐在一起，等待著夕陽的酊來。這段時間她應躺在醫院並接受手術治療，但她放棄了治 療，選擇把我蒙在鼓裏。就在夕陽出現的一刻，她的先天性心臟病發作了。夕陽是出現了，紅紅的，像極一隻鹹蛋黃。我專心地觀賞夕陽，而她卻漸漸往我這邊依靠 過來，說了一句「我愛你」，並閉上了眼睛。我以為她只是閉目養神，但她的生命卻隨著夕陽的落下而結束，再沒有醒過來。

       雖然現在和兩年前是一樣的地點、一樣的時間、一樣的夕陽，但感覺卻截然不同了。我哭了，為記念她而流下人生中第二次的眼淚。最後我慢慢地站起來，離開那對新人，離開那使我心碎我夕陽，重新踏上我那孤獨的路途。
                                                                                                                                                                            陳文斌